不过也只睡了二十分钟不到,几乎是守在身边的柳真刚一起身,凯里就像是有雷达感应般刷的一下睁开眼,清醒的仿佛刚刚是在假睡一样。
柳真起身的动作一顿,避开他蚀骨的眼神,一言不发的单腿跳回自己的病床上。
身后传来一道低哑的声音,“你的腿怎么弄的?”
“我的腿是怎么回事,将军您还不清楚吗,”柳真扶住床尾栏杆,有些费力的绕过床尾,轻嗤一声,“现在又来装什么好人。”
他背身坐在床边,边弯腰将义肢套在腿上,边冷冷道,“奉劝您一句,这里是芭迪曼星的第九城,不是您掌管的蔷薇星,您如果……”
感受到后背突然贴上一片温热,柳真一时僵在那,说不出话。
“我如果不离开的话,你准备去找人告发我的行踪,是吗?堂堂联盟将军竟然会出现在敌方阵营,等我回去那些人肯定乐不可支的亲手送我进审判局。”
“按照家族的规矩,一旦我锒铛入狱,立马就会被剥夺团长身份,届时,不过是一个身陷囹圄,失了权势的普通人,他们没了畏惧,按照律法,我难逃一死。”
柳真浑身不自觉的一颤。
“但是你想错一点了,我可不在乎这些,”凯里紧紧抱住身前的长发青年,沉声说道,“有人和我说,有些事不能强求,我说,只要你能活着我就满足了,但是现在我却后悔了。”
“我好不容易才把你找到,怎么可能说放手就放手,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突然离开,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冷漠,要是我真的走了的话,你是不是又准备换一个地方在躲上我好几年,或者说,躲我一辈子?”
一番话说完,一时间,病房内安静的落针可闻。
没听到柳真的回应,凯里抚上他的脸,入手的却是一片滚烫的泪水,他心下一惊,低头一看,果然见到一连串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从他悲伤的脸上无声滑落,没有一点儿的哭声,只任凭眼泪不停地往下流。
凯里捧起他的脸,动作温柔的拭去不断滑落的泪水,轻叹道,“哦,宝贝,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柳真却哭的更凶了,脆弱的像一个在夜幕降临时迷路的孩子,几乎颤栗的发出动物哀鸣般的哭泣声。
他试图用手掩盖自己的痛苦,不让自己在这个男人的眼中变得狼狈不堪。
“你……你……为什么要来找我,抛下我……这么多年……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把你忘了,你又要来招惹我……”
“我就是一个普通人,我只有一条命,我玩不起的,将军……”
“将军……求求您……求求您了……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放过我好不好……”
“您有您的家人,我却只有我一个人……您既然是成了家室的人,又何苦……何苦来为难我一个残缺不堪的人……”
泪水顺着脸流进嘴里,苦涩与悲伤交织成网,他像是一个扑进网里的飞蛾,徒劳的挣扎只换来刻骨铭心的痛。
“不,等等,”凯里两条眉毛拧在一起,“家室?我什么时候有家室了,我爱的人从头到尾都只有你一个人。”
柳真只当他油嘴滑舌的不愿承认,他垂下头,抬起手背抹了把泪,心里一阵一阵的抽痛着,抽噎道,“您现在说这种话还有什么意义呢,是告诉我还是告诉您自己,我早就不在乎了……”
“可是我在乎,”凯里打断他的话,正色道,“我可以对天发誓,你不在的时间里,我连女人的手都没碰过,谁和你说我结婚了的?我,凯里·罗布,这一生唯一会娶的,只有柳真,只有你,这句话我七年前说过,现在也一样,永远不会变。”
他的神情专注,完全不像说谎的样子,让柳真布满泪水的脸上闪过一丝迷茫。
“是我……我亲眼看见的,你抱住那个女人,把她抱进了将军府里,她还穿上了白色的婚纱,是那款你以前捉弄我,特意买的!”
柳真的情绪变得有些激动,“是你要我收拾东西,是你要我离开,我听你的话,我什么时候违背过你,我走就是了,可是你!你……”
他的呼吸突然急促了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双眼失神,浑身的肌肉一下子变得僵硬,不能控制的颤抖。
“对不起,宝贝,对不起……是我的错……没事了啊……没事了,来……深吸气,放松点……过去了……都过去了……”
“对不起……当时不在你身边……真的对不起……”
凯里后悔不迭的连声道歉,将抖成筛子的青年抱在怀内,温热的大手不停的在他背后从上抚到下,一个又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他脸上,带着捧住全世界的珍贵与疼惜。
等怀里的青年情绪稍微平静了下来,凯里泛着淡淡光彩的脸庞温润如玉,深情而认真的注视着他最珍爱的人。
“宝贝,你看着我,听我说,我不知道那些长老是如何和你说的,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从来没有和其他任何一个人有过婚约,你说的那些我完全没印象,你真的能确定那是我吗?”
他信誓旦旦的模样让柳真心中也产生了一丝怀疑,当时听那些长老说凯里是有婚约的,他本来不信,正要去找他理论,半路上却意外看见了令他痛彻心扉的那一幕。
虽然凯里是一个手握重兵的将军,但他生活中却更像一个温润智慧的吟游诗人,两人最开始从相识到告白,几乎都是柳真主动的,凯里面对他的要求向来不会拒绝,让他感觉仿佛他们一直都是相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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