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楼英接着道,“他嘴上不说,我观其行事,还是喜欢你先嫂嫂那样的,温柔娴静,不似你这般爱说爱笑。”
楼兰惊讶的捂住了嘴,眼里立时掉下泪来。
楼英只得上前搂住妹妹的肩,柔声安慰道:“哥哥如今在外行走,见识也多了。天下好夫婿有的是,便是宗室里没娶亲的亦不少。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楼兰啜泣道:“去了别人家里,就要同哥哥分开了。”
楼英好笑的道:“你便是嫁给了世子,哥哥也要出去住的。哪有在姨母家住一辈子的道理?”
“为什么不能在姨母家住一辈子?姨母待我们那样好!”楼兰抽噎着道,“你翅膀硬了就要飞出去,你没良心!”
这都哪跟哪啊!楼英只得耐着性子解释:“我是楼家长子,小时候儿无依无靠,亲戚们照拂是应该的。可是成丁之后,就该自己成家立业,老是在亲戚家吃白食,像什么样子呢?姨父姨母自是不嫌弃我们,可我们也得要脸不是?”
楼兰一时无话可说。
楼英继续道:“强扭的瓜不甜。姨母因不舍得你,自是盼着亲上做亲。可你总是得与夫君过日子的。他现正宠叶姨娘,你又何必呢?”
楼兰本就不是个好性儿的,楼英不提叶欣儿还好,一提叶欣儿,她的牛脾气就上来了。立刻赌气道:“婚姻大事,从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父母都想好了,他又有什么法子?”
楼英嘴里发苦,说甚父母之命?瑞安公果真愿意,这桩婚事何不过了明路?显然是瑞安公夫妻意见不合,章夫人才使尽了小手段,逼瑞安公父子就范。可杨景澄又不是个没脾气的老好人,今日大庭广众之下就敢给长乐郡公没脸,果真惹恼了他,章夫人能耐他何?
哪怕是做侧室,叫夫主厌恶的侧室,又有甚好下场?然而瞧着楼兰油盐不进的模样,楼英越发觉出了自己的无力。他如今也算楼家家主,却连自己妹子的婚事都做不了主,何其的可笑!
“哥哥。”楼兰喊道。
“嗯?”
“你就那么不想我嫁世子哥哥么?”楼兰觑着楼英的神色,委屈的道,“他有什么不好嘛!”
楼英能说什么?只得换了个方式,苦笑道:“别胡思乱想。便是你有这个心,做姑娘的也该矜持些。哪个男人喜欢大半夜在外游荡的?越是想,越是要安分规矩,不叫人说出闲话,日后方有体面。不然,你当‘上赶着’三个字好听么?将来出门交际,叫旁人怎么看你?”
楼兰的脸又红了红:“这样吗?”
楼英点头:“我们兄妹相依为命,哥哥还能骗你不成?”
楼兰是个心思单纯的人,只消楼英不反对,便是要她规矩些,她也听的进去。何况大户人家的姑娘,自幼就有人教导规矩,两下里一对比,自然觉得哥哥说的有理,遂老老实实的点头,又羞涩的道:“我听哥哥的。”
楼英忽的站起,对楼兰道:“这几日天冷,过几日雪化了你再出门吧。我去寻你世子哥哥说说话。”
楼兰瞬间绽出一个笑,用力的点点头:“嗯!好!”
第69章 道路 楼英扑了个空,杨景澄正在……
楼英扑了个空,杨景澄正在外书房里,跟瑞安公对峙。瑞安公心好累,宗室里有两个儿子的,那是顶顶有福气的。然而宗室之所以孩子少,不独生的少,死亡率也颇高。
现小儿子将将一岁,能不能长大且不好说,他只能当自己只有个独生儿子。如今独生儿子非要掺和进储位争夺中,做老子的如何能不心焦?
杨景澄亦是头痛,苦口婆心的道:“父亲,我们不说甚大道理,就说最浅显易懂的,做人是雪中送炭的好?还是锦上添花的好?现由着旁人欺辱华阳兄长,纵然撼动不了他分毫,他心里必然是不高兴的。我现在出头,才叫他记在心里。而我现在也同大家伙一样做缩头乌龟,将来他荣登大宝,我算个什么东西?”
瑞安公道:“道理是这个道理,可你强出头,招人记恨了又如何是好?人家对付不了华阳,难道对付不了你?”
“父亲!”杨景澄正色道,“你甚时见过嫡系轻易吃亏的?张继臣与吴子英案何以停滞不前?盖因华阳兄长把耿德兴也抓了。要审张继成,便要审耿德兴。双方皆是嫡系,圣上与章首辅都有忌惮,致使僵持不下。
而您再看看文正清的下场?他出头了么?老老实实的暗地里叫干爹,不过叫华阳兄长抓了个把柄,连带左佥都御史都闹了个不得好死。我如今已入了北镇抚司,业已升任了千户。您说我是明刀直仗的告诉世人,我愿意跟着华阳兄长一条道儿走到黑更安全?还是畏畏缩缩、似有若无的更安全?
说句到家的话,我不表忠心,有事了华阳兄长也犯不着护着我。倒是章首辅一系可弄死我好杀鸡儆猴。我不愿一世龟缩在内宅,就必然得选条道儿。我为□□血脉,绝不甘对着章家摇尾乞怜!”
瑞安公苦笑:“你可知那一年,太后是如何大开杀戒的么?”
杨景澄神色平静的道:“太后老了。如今圣上手中已有权柄,她再敢不管不顾,当真不怕圣上与她兵戎相见?圣上把靖南伯调回京,总不至于是让他养老的吧?五军都督府糜烂已久,我若是圣上,必定寝食难安。靖南伯乃军中宿将,叫他来掌管五军都督府如何?一旦京城军备皆握在圣上手中,章家果真还能无所顾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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