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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瑞安公独自坐在厅堂里,身边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想是被他撵走了。他左手执壶、右手执杯,正自斟自饮。见杨景澄来了,把酒壶往前一推,带着醉意道:“你来的正好,陪我喝一盅!”
    杨景澄几日连轴转,弄的筋疲力尽,实在不想饮酒,于是浅浅倒了半杯,随意抿了一口,才道:“父亲心情不佳?”
    瑞安公没好气的道:“你说呢?”
    杨景澄垂下眼:“是儿子的不是。”
    “不怨你、不怨你……”瑞安公摆了摆手,“几辈子的旧账了,怨不到你个孩子头上。今日的纠纷……”他用力的靠在椅背上,抬起头看着房梁,双目无神,“当年,你爷爷让我娶了她,就是想同章家示好,想我平平安安的。谁成想,太后那么狠,把宗室杀了个血流成河,两下里成了死仇。”
    杨景澄道:“那时候爷爷也不知道后来章家能权势滔天。”
    “嗤!”瑞安公打了个酒嗝,“谁真能不知道?满京城多少宗室娶了章家女?便是没有太后垂帘听政,章家的爪牙也已遍布朝堂了。倒是圣上这些年来,别看好似处处吃瘪,可他多多少少抢回了些权柄。前些年,呵呵……要是前些年,你敢逆着她娶甚齐成济的外孙女,她就敢弄死了那姑娘你信不信?”
    “太后老了啊……老了啊……”瑞安公借着酒意连声感叹,“儿子啊,我跟你说!我现想开了,你要跟着华阳走,就跟他走!好过捏着鼻子娶楼兰。”瑞安公一拍桌子,“她要是逼你娶个章家闺女,我绝不跟她对着干!退一万步讲,那孩子要是聪明伶俐,我都忍了!可她故意给你找笨姑娘,文家的脑袋瓜子不好使,好歹占个温柔贤淑,她楼兰有什么?啊?有什么啊!”
    杨景澄没说话,静静的等着瑞安公发泄。为人处世,一步退则步步退,这是他前世用命换来的教训。是以此生他数次主动出击,为的便是不受那等鸟气。他非要娶颜舜华么?并不。纵然他觉得那丫头比京里被管傻了的木头们强,但也不到非娶不可的地步。只要不是怯懦如文氏、愚笨如楼兰,他自信能教好。
    可他眼看要娶填房,如果不自己找媳妇,实在太容易陷入被动。而一旦不得不娶了楼兰,那便只能悄没声息的弄死她,否则无论如何有二心的枕边人都是个巨大的威胁。
    道路千万条,他实没必要选最憋屈的那条。
    瑞安公已不年轻,宗室子弟又一个个的孱弱无比,下人不敢给他备烈酒,温和的果子酒喝再多也醉的有限。过不多久,他清醒了些。有些含糊的问:“你自打当差后,就是个大忙人。找我有事?”
    “嗯。”杨景澄其实是来劝父亲少喝酒的,然他父亲问话,他随便扯了件不用费脑子的家务道,“兰妹妹的婚事,你有人选么?”
    瑞安公道:“你操心她做什么?你要觉得她好看,纳了便是!”
    “兰妹妹是颗无用的棋子,”杨景澄道,“可她哥哥有用。”
    “能有什么用?”瑞安公不以为然,“何况谁又欠了我们家的,我替人家做个这样倒霉催的媒?”
    杨景澄当即打住话头,既然瑞安公如此讨厌楼家兄妹,拿楼家事来陪父亲闲话,就不大妥了。他一时找不到公事以外的闲话,又见瑞安公还要再饮,索性伸手夺过他的酒壶:“醉酒伤身,父亲少喝些。”
    瑞安公不满的嚷道:“你管我!你个不孝子,不陪我喝便罢了,还不许我喝!”
    杨景澄从容道:“我填房没进门,你醉死了就见不到孙子了。”
    孙子二字乃宗室最大的杀手锏,瑞安公登时没了气焰,嘴里开始不断的念叨起了孙子,又迷迷糊糊的问杨景澄打算甚时候把填房娶进门。杨景澄一面胡乱答应着,一面强行把瑞安公架上了床。没多久瑞安公便打起了鼾。杨景澄替父亲盖好被子,又把长随丫头等伺候的人唤了进来叮嘱了几句,方折回东院。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杨景澄照例按时起床,与周泽冰一齐往衙门里去。他因文氏出殡请了好几日的假,周泽冰的事且没来得及办。他如今在二所独木难支,因此刚一到衙门,便直奔正堂寻华阳郡公说项。
    周泽冰算是华阳郡公比较看好的年轻人,听闻杨景澄想提拔他,十分爽快的答应了。当即写了调任的文书送往吏部,只待过几日吏部回执,周泽冰便可走马上任了。
    办了这头等大事,杨景澄方回所里处理日常琐事。至未时,马健来报:“世子,承泽侯想约你吃酒,叫我来问问你是否得闲?”
    杨景澄当即放下手中的案卷,亲自收拾好锁进柜子里,而后带着长随径直走出了北镇抚司衙门。李纪桐正等在衙门外,彼此见过礼,一同骑马往酒楼而去。
    二人皆非沉溺享受之人,李纪桐捡了个看的过去的店家,要了个安静的包间,点了几样招牌酒菜。
    一时伙计上齐了酒菜,退出了包间。李纪桐便笑对杨景澄道:“世子,请。”
    杨景澄笑道:“姑父好快的手脚!”
    李纪桐摇头道:“实不相瞒,我还没去靖南伯府。我今日专程来问问你,你那位表兄到底是个什么章程?想去哪位的麾下?想要几品的官?色色问得清楚明白了,我们方好动作。省的这厢费了人情,他却不合心意,岂不是好心办了坏事?”
    杨景澄心道,承泽侯办事果然谨慎。于是想了想道:“我与姑父虽相交日短,却是极投缘,有些事便不瞒你了。”说着,便把他与章夫人并楼兰兄妹的纠葛粗略的说了一回,末了叹道,“也是我一起长大的兄弟,能帮则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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