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应该是心里有你的。”颜舜华低声道。
“谁?欣儿?”杨景澄问。
“嗯。”颜舜华道,“我看得出来。”
杨景澄震惊:“你真开窍了啊!”
颜舜华的脸黑了:“我没瞎!”
“但你傻!”杨景澄没好气的道,“如此大度,那证明心里没我啊!有你这么当老婆的吗?”
颜舜华气结:“欣儿还大度呢!我连她都不如了不成?”
“你能不能比点正经的?”杨景澄服气了,“她是妾你是妻,她心里没我随便改嫁,你难道还能改嫁了?既然不能改嫁,那就得跟我过一辈子,这才新婚不到百日,你就跟我大度上了。”杨景澄鄙视的道,“你也就是碰上哥哥我了,换个人家,我看你活不过十五!”
颜舜华恼羞成怒,一脚踹在了杨景澄的小腿上。她那小脚无甚力气,杨景澄浑不当回事,嘴里继续叨念着:“我就这么同你说。做下属呢,你不能过于大度,得会撒娇会耍赖。你甚都通情达理了,上峰可不就叫那小贱蹄子截走了?”
颜舜华瞪着杨景澄,谁是你下属!?娘的你把老婆当下属,居然还有脸说别人心里没丈夫!?
然而杨景澄却收敛了嬉皮笑脸的表情,看着颜舜华,一字一句的道:“将来,华阳家的嫂嫂,就是你上峰,明白么?”
颜舜华心中一凛。
杨景澄伸手揉了揉颜舜华的头:“至于我们家里,真的不必讲那么多。你心里有不爽快,肯直说出来,就很好。在外头勾心斗角已经很累了,家里让我省点心,嗯?”
颜舜华呆住,良久,她抿嘴一笑,应了声:“好。”
第128章 封喉 正月二十日,丑时。厚重的乌……
正月二十日,丑时。厚重的乌云遮蔽了月光,天地浓黑一片,除却零星几个衙门的灯火,整个京城没有半分光亮。突然,诏狱里的两个火把倏地熄灭,某个囚室登时黑的几乎不能视物。一个黑衣人快速移动着,他的动作轻如落羽,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与此同时,原该站立或巡逻的狱卒们却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鼾声震天。偶或翻个身,便能碰到圆滚滚的酒瓶子,继而酒瓶受力,咕噜噜的满地乱滚。污浊的空气里夹杂着浓郁的烈酒的味道,倘或是不胜酒力的,只怕闻上一闻就要醉了。
哐当,锁门的铁链发出轻微的脆响,紧接着木栅栏被小心翼翼的推开。黑衣人闪身入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了躺在角落草席上的人,并用力捂住了他的口鼻!正在草席上沉睡的正是前兵部尚书、诏狱要犯吴子英!
今夜入睡前亦喝了几口酒的吴子英骤然被袭,当即睁开了眼,死命的挣扎。可他的口鼻被人捂的严严实实,怎么都喊不出声。而他苍老的手,无论如何也扒不开黑衣人强壮的胳膊。几息的功夫,他已经没了力气,瘫软在草席上,心中生出无尽的悲凉——我就要死了么?想要我命的又是谁呢?圣上?还是章首辅?可惜黑衣人大抵是不会让他做个明白鬼了。
然而,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满心绝望的吴子英却发现黑衣人并没有痛下杀手,他心中不由狂喜,莫非是家人请来营救他的壮士?毕竟来人若要杀他的话,拧断脖子即可,犯不着制住他半日不动手。
想到此处,他越发顺从,手脚自然而然的垂下,示意自己不再反抗。但现实再次出乎了他的意料,见他放松,黑衣人二话不说摸出了块抹布堵在他嘴里,又快速的把他的手脚绑了个严严实实。
噌!黑衣人抽出了一把匕首,锋利的刀刃反射出了微弱的光。吴子英心下大惊,再次开始剧烈地挣扎。黑衣人却不知为何轻笑了一声,慢条斯理的靠近着昔日位高权重的兵部尚书。
带着寒芒的匕首猛的落下,吴子英呼吸一窒,剧痛却从胳膊上传来!随即,他的大腿上也挨了两刀。黑衣人连续出人意料的举动让吴子英在生死之间滚了好几个来回,更让他的脑子乱成了一团浆糊。
噌!匕首利落的收回,黑衣人后退了几步,藏身在了阴影之中。但无论如何,总算是不打算再有动作了。吴子英悄悄的松了口气,心道在华阳郡公的地盘上,只要留了一口气,总是有办法查清真相的。可是,渐渐的,他开始察觉到了不对。手臂与大腿的伤口从剧痛变得麻木,在极为寂静的黑夜里,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在一点一点的变缓,呼吸也越发的困难。
能从残酷的科举比试中厮杀出来之人,无不是博闻强记的好手。哪怕此刻因为倒不上气而变得有些昏沉的吴子英,脑海里也立刻联想到了闻名天下的“见血封喉”之毒。他的四肢瞬间冰凉,整个人难以抑制的抖动着。此毒极为霸道,但凡中毒,心脏便渐渐麻痹,两刻钟之后必死无疑!
吴子英的脑子嗡嗡作响,他想不通,若说他挡了旁人的道,有人要杀他不足为奇。可为什么要用“见血封喉”的奇毒?为什么要眼睁睁的看着他痛苦的挣扎而死!?两刻钟可以很短,但在必死的时节里却又很长。每个瞬间都承受着巨大的恐怖与绝望,以及中毒带来的窒息感。眼泪不受控制的倾泻而下,“我要死了”这四个字盘旋在脑海,愈发加重了心底的恐惧。
滴答、滴答,刻漏的漏箭不紧不慢的下沉。一刻多钟后,吴子英终于停止了呼吸,却无人知道他是被毒死的,还是被自己吓死的。黑衣人再次靠近,谨慎的探了鼻息又摸了摸脖颈,确认他死亡后,方从容的收拾好堵嘴的抹布与绑人的绳索,飘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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