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舜华又关切的道:“她还有没有旁的亲族?哪怕是外家呢,总比现在孤伶伶的强。”
杨景澄道:“她外家一并获的罪,表兄弟自然跟着石沉大海。倒是有个表姐还活着,叫人从教坊司里赎了出去做小了。”
“那你怎底不说?”颜舜华略带埋怨的道,“有个娘家人说说话也是好的。”
“赎她的人是康良侯蔡亮的孙子蔡颖,咱家死对头之一,告诉她不是给她添堵么?何况她表姐又过的不好,听了更难受了。”杨景澄不想提康良侯,遂岔开话题道,“你可真大度,半点不吃醋哈。”
颜舜华顿了顿,半晌才道:“我出身不好,与其叫个千金小姐来做侧夫人压我一头,不如让知根知底的欣儿作伴。我日子好过,你后院也和气些。”
杨景澄险些被酒呛着:“你就这么白眉赤眼的直说的啊?”
“外头的事你不曾瞒过我,”颜舜华认真的道,“那家里的事我也不该瞒你。”
杨景澄竖起大拇指:“姑娘,您这是阳谋啊!若我是个寻常公子哥儿,倒可以给你个承诺。奈何咱们家的情况你尽知,承诺我给不了。不过你既与我交心,后院的事你尽管照自家心意办。横竖上头只管我有没有,不会管我纳哪个。唯有一条!”杨景澄正色道,“我丑话说在前头。果真到了那时,你可以选你顺眼的,但若是你选了,她又无甚不敬不忠的事,你也不能去随意磋磨她。那也是我的人,明白?”
“嗯。知道。”颜舜华道,“夫妻同体,即是你的人,自然便是我的人。”
杨景澄笑了:“你这话说的可真招人疼。”
颜舜华跟着笑:“那也是你知道疼人,换个夫婿,我可不敢这般说话。不瞒你说,我二舅有妾,二舅母酸的跟什么似的,面上却得装个大度的贤妇,只敢背地里偷偷排揎姨娘。
要我说,都是二舅的不是。既有儿子了,何苦纳妾?实在贪恋美色讨了小,就得许大老婆拈个酸吃个醋,把心里的气撒出来,她自然不去寻小老婆的麻烦。
偏我二舅,自家管不住,非充作正人君子的模样,拘的媳妇儿只好跟着装相。那缸子醋捂在心里十几年,她不恨姨娘才怪!他们饱读诗书,岂不闻‘堵不如疏,堵则溢,疏则顺’,真真不知书读到哪处去了。”
杨景澄严肃道:“我懂了,日后你尽管酸,我不生气。”
颜舜华一帕子砸在杨景澄脸上,笑骂道:“没正形!”
杨景澄忽又笑的极诡异,低声悄悄儿道:“你方才说,不知道不知书读到哪处去了,却是有个典故,想不想听?”
颜舜华忙道:“我最爱听典故,快说来与我。”
杨景澄挤眉弄眼的道:“坊间俗语,书都读到□□里去了。”
颜舜华一时没明白,杨景澄哈哈大笑,比了个唱戏的姿势,拼命暗示:“现外头当官的,最流行包哪样的美人,你可知?”
才圆房的颜舜华想了半日,终于想起了京里文人雅客好养娈童小戏子的风尚,再对比方才杨景澄的话,脸轰的一瞬红到了脖子根,再坐不住,起身走到杨景澄身旁对着他锤:“你竟对着我说这等胡话,我今日撕烂了你的嘴!”
“嗳,嗳,”杨景澄左躲右闪,调侃道,“夫妻间说些趣事,你作什么恼?我同你亲才说,同别个还不说呢!”
颜舜华只是不惯,骨子里却是个野的。被杨景澄一激,心直口快的她便想也没想的道:“哼哼,你是宗室,没资格干那白播种好事,你歇了这个心吧!”
杨景澄脸黑了:“我东院环肥燕瘦美人如云,犯得着寻那瘦不拉几的小男孩儿嘛!”
“你再说我可真醋了啊!”颜舜华气呼呼的道,“才圆房,你就同我说纳妾。若非你是宗室,看我表哥们不打断你的腿。”
杨景澄无奈的道:“我同你说笑呢。之前说两年便是两年,你可争点气,我不想后院乱糟糟的。另外,欣儿你别打主意,她真不乐意。她家现在那样子,你拿她占坑倒使得,可你果真怀不上,我也是没法子的。”
颜舜华嘟着嘴道:“偏你们家人那般少,竟是半点自在也无。”
杨景澄笑了笑:“若非如此,我也当不了世子了。不过,我不做世子,那会子直接把你接到家里当童养媳,咱俩也能和和美美的过一辈子。”说着语气便有些低落,“那样,我娘或还活着。”
颜舜华却不是个伤春悲秋的,直接一盆冷水泼过去:“然后颜宜春与牛桂天里应外合,吞完颜家,顺手把咱家灭了,一统榆花村,咱俩倒好齐齐整整的出门要饭去了。”
杨景澄:“……”这胖丫咋就跟一般女人不一样呢!?
“对了,颜宜春家是个什么样的死法?有没有信儿?”颜舜华顺嘴问道。
杨景澄撇嘴:“落到锦衣卫手里,还能有什么死法?炮烙、剥皮、烹煮、抽肠,且看他赶上哪一位呗。”
颜舜华听的打了个寒战。
杨景澄摆摆手:“再细的你别问了,省的夜里做噩梦。总之牛桂天家的家产大抵折了银子分与兄弟们,颜宜春家的算小头,他们有眼力价的话过几日我就能接到齐齐整整的地契,恰好让榆花村的庄子连成一片。我再与你外祖碰个头,倒腾两手,放你名下做妆奁田吧。”
颜舜华有些犹豫的道:“会不会太张扬?我外祖只怕不肯。横竖我嫁了你,便是你家的人,要甚妆奁田?没钱了找你要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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