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贵笑笑没说话,他知道老太后年纪大了,脾性比年轻时柔和的许多。那会子对着庶子不屑一顾,现也同宫外的老太太般,看到伶俐的小辈儿,就格外的心疼。换五年前,瑞安公世子敢那般跳,太后不揭了他的皮才怪。哪似如今,当真是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雪白的银丝在发间飞舞,太后真的老了啊!
天色大亮,时节已近端午,天空万里无云,阳光亮的刺目。杨景澄往衙门里告了假,此刻正坐在东院的一进,受着新来的侍卫们的礼。东院里满满当当的都是人,皆是杨景澄清早唤来的。有管家张伦,有护院马桓,还有他往日的小厮并府里各处要紧的管事。为的就是一次把人认清楚,省的麻烦。
新来的侍卫头子丁年贵年纪不大,因此他的手下一个个也都是年轻脸嫩的模样。一排十几个青壮,把马健看的两腿直打哆嗦。当日正是杨景澄嫌龙葵等小厮无用,才让他们哥几个出了头。如今来了十多个功夫更好的,他们该不会也同龙葵几个一样,被抛到脑后头了吧?
龙葵四个自小伴大的小厮更是直接当场哭了出来,年纪最小的龟甲揪着杨景澄的袖子,眼泪汪汪的道:“世子,你不要我们了么?”
杨景澄昨夜有心事,只小眯了一会子,再加上看着丁年贵,正是心烦的时候,没好气的瞪了龟甲一眼,硬生生的把他瞪的闭了嘴。
“我今日叫你们来是认人的。”杨景澄语气不善的道,“一个两个的少给我闹腾!”
“是。”龙葵蔫头巴脑的答应了一声,眼泪还在吧嗒吧嗒的掉。
杨景澄心好累,深深觉得若他真能被章太后拎上皇位,这四个小厮一准得带去宫里做太监,看看,多好的胚子啊!
懒得再理会四个废物点心,杨景澄扭头问丁年贵:“他们十二个人,你预备如何分派?”
丁年贵拱手道:“回世子的话。护卫不比小厮,当差的时候尤其需要凝神静气,因此当差时间不宜过长。按我往日的经验,十二个人恰分做三班,每班四个时辰随侍在世子身旁,世子觉着呢?”
杨景澄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又问:“你呢?”
丁年贵笑道:“我自是随时在左右的,世子若有事,尽管吩咐我。”
杨景澄点头表示知道,又喊马桓:“马师父,近来京中不太平,你们奶奶又在养胎,家里的护卫你须得看紧些。休叫人钻了空子。上回买的那狗好,等下叫你媳妇去大奶奶屋里支银子,再买几条回来。”
“是,”马桓答应了一声,又笑道,“我瞧着新来的弟兄们身手都好,理应无大碍的。”
杨景澄面无表情的道:“他们只跟着我,府里的事不会管。另外,马健你们几个不用慌,他们新来的与你们不相干。”
马健和牛四条等人大大松了口气,家下人那般多,虽说都有月钱,但跟着世子和当个普通护院,那真是差的太远了。
杨景澄近来被章太后与永和帝搅的焦头烂额,越发不耐烦管家里的琐事,让新来的护卫大概认了要紧的管事,又正式排了班,就把闲杂人等都打发走了。看着安静下来的院子,杨景澄揉着太阳穴,懒洋洋的对丁年贵道:“好了,你去寻你妹子说话吧。”
丁年贵应了一声,脚步往二进里迈了一步,又停在了原地。他不是京城人,其实并不认识叶欣儿,只是知道有这么个表妹。当年双方的父亲两地做官,无缘得见。今日终于相见,却已是家业凋零、亲人离散。此情此景,竟让他个刀口舔血的汉子生出了股近乡情怯之感。
一进与二进只隔着一堵墙,平日里若不走侧门,东院人进进出出皆要走一进的道儿。叶欣儿今日照例提着篮子去园子里采插瓶的花,走到门口,就看见了用古怪的姿势立在杨景澄身旁的丁年贵。
丁年贵肖似姑母,叶欣儿的眼泪唰的落了下来。昨夜她的惊叫,正因看到了丁年贵的脸。久远的记忆原该模糊,不想母亲的音容她记得那般真切,以至于以为自己见到了母亲的生魂。
翠绿的枝头,圆滚滚的麻雀叽叽喳喳。兄妹两个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许久都没开口说话。
杨景澄见状,正要张嘴打破尴尬,忽听门口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紧接着石英发疯似的冲了进来喊道:“世子!不好了!大姑娘她上吊了!”
第187章 承诺 杨景澄愣了愣,他近来事忙……
杨景澄愣了愣,他近来事忙,早把楼兰忘去了爪哇国,好端端的寻死觅活,又怎么说来?
叶欣儿回过神,连忙问道:“救下来了没有?”
石英一面顺着气,一面猛点头:“救、呼、救下来了!”
青黛从里头走了出来,没好气的道:“既是救下来了,你作甚一惊一乍的?惊着了奶奶,仔细世子揭了你的皮!”
石英连忙摆手,她可总算喘匀了气,连珠炮似的道:“不是这个,夫人在正屋里大哭,”她看了看院里的生人,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只说道,“已使人去请大爷了,世子快去劝劝夫人吧。”
在场的多是人精,石英一个小丫头的神情瞒的过哪个。丁年贵跟踪了杨景澄小二个月,早把瑞安公府的景况摸了个一清二楚。听闻楼兰寻短见,沉吟了片刻,出言道:“大姑娘莫不是对婚事不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