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景澄脸色发沉,章夫人对楼英兄妹素来只有面子情,此时大哭,石英又面色有异,八成有坑等着自己。他实在不愿在内宅磨牙,于是把目光看向丁年贵:“以你说,此事该如何应对为好?”
丁年贵:“……”关他屁事?
杨景澄见他不答,没有继续追问,而是在走过他身旁时,用极低的声音道:“我想知道娘娘怎么想。”
丁年贵苦笑:“是。”
杨景澄点了点头,又叮嘱了叶欣儿一句:“看着你们奶奶,此事牵扯颇多,让她别随意出来。”
叶欣儿应了声,转身折回了二进。青黛与石英也跟着进去了,杨景澄方抬脚往正院里走。
将将进门,便听到章夫人的哭声:“我的儿啊,你怎底那般糊涂?不过是桩不合心意的婚事,咱们章家的人,还退不了个婚么?你何苦想不开?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日后我如何同你娘交代!?”
杨景澄暗自冷笑,若不是您老把楼兰养成了个傻大姐,至于落到今日之地步?这会子又充甚好人?
府中出了事,丫鬟们一个个大气不敢出,见了杨景澄来,也只敢默默的打帘子,不似往日那般脆生生的打招呼。杨景澄没与小丫头计较,进到厅里,正瞧见章夫人搂着木呆呆的楼兰,一行哭一行说,看着好不凄凉。
杨景澄规规矩矩的行礼,喊了声:“母亲。”
“你来做甚!?”章夫人骂道,“谁让你假惺惺的来!”
杨景澄没答话,目光落在了楼兰身上。只见楼兰的脖子上有道红痕,看着颜色颇浅,想是刚上去便被丫头发现了。再看旁边的地上,李青家的与碧云跪在那处,瑟瑟发抖。虽说救的及时,没酿成苦果,但这二位依旧吓的不轻。说到底都是她们没看好姑娘,于奴婢而言,就是万死不辞的罪过。此刻不知主家怎生处置她们,如何不怕?
“世子哥哥……”楼兰忽然开口,她声音哽咽里带着沙哑,想是多少伤了点喉咙。
杨景澄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匆忙寻的亲事,哪有十全十美的呢?楼兰不愿也是人之常情。可不把她嫁出去,人便得落进榕王府,到那时榕王扣着个人质,楼英在外又如何施展的开?要知道楼英乃靖南伯府的女婿,而大都督靖南伯,那可是永和帝在军中的第一心腹。与章家撇清还来不及,岂能跑去结亲?
“世子哥哥……”楼兰眼泪吧嗒吧嗒的掉,她满腹的情愫想诉,却是当着众人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万千话语含在舌尖,终是化作了悲鸣,趴在章夫人怀里嚎啕大哭。
章夫人抹着泪,跟着抽噎道:“你说吧,你妹妹的事,你管是不管了?”
杨景澄没说话,冷眼看着章夫人唱作俱佳。章夫人哭了半日,发觉杨景澄竟没反应,不由勃然大怒!
“你就想看着兰儿死是不是!?”章夫人撕声喊道!
“你不想她死,要榕王妃算计她做什么呢?”杨景澄淡淡的道。
“你!!!”章夫人气的胸口起伏,厉声怒骂,“没良心的狗东西,上不得台盘的下作黄子!你以为你是谁?有本事一世也别登章家的门,我才算你硬气!”
“嗯,可以。”杨景澄无所谓的应了。
章夫人震惊的看着杨景澄,她没想到他就这般轻巧的答应了!因过于惊讶,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呜……”母子的争吵戛然而止,楼兰的呜咽又鲜明起来。
“世子哥哥……我不想嫁出去……”楼兰用尽所有的勇气,终于憋出了这句。
杨景澄没搭理她,而是冷笑着看着章夫人。若说章夫人震惊他的轻巧,他亦震惊于章夫人的理直气壮。他堂堂国公世子,不去臣下家门,又有甚奇怪?她竟拿此做威胁!杨景澄可笑之外,又觉出了浓浓的憋屈!章家如此张狂,他身为宗室居然无可奈何,奇耻大辱!
不想再与章夫人纠缠,杨景澄转身便走。
“站住!”章夫人厉声喝道。
杨景澄头也没回的道:“我不纳妾!”说毕,自掀帘子走出了门。
身后传来楼兰绝望的哭喊,杨景澄脚步不停,径直往东院行去。他不愿去想为何楼兰早不闹晚不闹,偏偏挑他告假在家的时候闹;更不愿想章夫人又在其中动了多少手脚。他以为自己作为男人,不会同个小姑娘计较。可事到临头,他发觉自己依旧对那碗送他重生的毒药无法释怀。他能不去逮着人报复已算大度,娶她进门?呵呵,做妾都不可能!
杨景澄心中闪过一丝戾气,章太后说,两家并无不共戴天之仇。然如此不休不止的烦扰,不狠狠将之踩进泥里,何以消心头之恨!
回到东院,丁年贵已不见踪影。杨景澄沉着脸进了屋,颜舜华迎上来问:“兰妹妹她……”
杨景澄吐出口浊气,平复了半日的情绪,方开口道:“大抵是娘两个做戏,想逼我纳侧。”
“你答应了么?”颜舜华问。
“他逼我就得就范?”杨景澄嗤笑,“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吴妈妈忍不住道:“世子,您这般与夫人对着干,我们奶奶……”说着,担忧的看了颜舜华一眼,余下的话不必说出口,懂的人自然懂。
杨景澄冷声道:“不必忧心,舜华有孕在身,秀英时时刻刻的盯着,她敢胡乱动作,那就不止是个死字了。”
颜舜华噎了噎:“秀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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