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惊喜来的太突然,刚从鬼门关爬回来的几个人,又开始发懵。
“唉,这些原是给宁江府赈灾的,现宁江的百姓同将兵,都还饿着肚子呢。”许平安叹息道,“既分了一半给你们,你们可再不许闹了,也不许同章知府过不去。你们这些人,都给我写个保证书,签字画押。以后你们不惹事,自能吃香的喝辣的,接着当官。倘或你们不长记性……”
许平安倏地露出了个极为阴森的笑:“那咱们东厂地牢里见!”
王英芳等人齐齐打了个寒颤,险些又给湿漉漉的□□添上了点料。许平安慢条斯理的拿出已经写好的保证书,与一盒印泥:“来吧,按手印。”
王英芳等人早已是案板上的鱼肉,休说签字画押即可换粮,便是叫人强行摁头画押,又有甚法子?几个人也是光棍,二话不说的皆按下了自己的手印,并签上了大名。许平安对小兵没兴趣,徽州卫带官字儿的皆被他过了一遭。随着他几声令下,徽州卫在懵懂中再次恢复了自由。
宁江府去应天,顺水而下,纵然相距甚远,速度却不比宁江府到徽州府的陆路慢多少。下午时分,应天都指挥使蔡仪收到了来自杨景澄的信。待看见徽州卫因缺粮伪装成赤焰军被逮个正着时,顿时眼前一黑!他硕大的手掌重重的砸在了案几上,嘶声怒骂道:“章士阁,我草你贴白画的亲娘!!!这事儿咱俩没完!”
第266章 退粮 蔡仪胸口起伏,竭力平复着……
蔡仪胸口起伏,竭力平复着自己暴怒的情绪。原本武将的养气功夫便远不如文官,徽州府乱象更是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章士阁联合当地士绅哄抬粮价不是新闻,一两六钱的粮价,在他看来亦算不得很过分。遭了灾的地界儿,粮价上涨实乃常情。章士阁不做这桩生意,旁人也会做,且章士阁乃文官,该是布政使操心的,与他不相干。因此一开始他只当个官场闲话听上一听,半点没放在心上。
次后,章士阁截粮太多,遭了徽州卫的嫉妒。王英芳想从中谋些好处,还写信到应天,请求蔡仪牵线。王英芳此举亦不罕见,说是请他牵线,实则给他一条发财的路子,算作王英芳的孝敬。官场上,赚钱在其次,要紧的是拍好上峰的马屁,日后自己当了大官,自有底下的人想方设法的讨好。因此,王英芳还真没惦记过章士阁的粮仓,也惦记不起。
然而,面对章士阁,蔡仪哪敢造次!别看他比章士阁高两级,但朝中规矩,武将一向不如文臣体面,哪怕章士阁与他出身相仿,二人干起来,不定谁吃亏。而章士阁的出身,怕也只有杨景澄那等份位才能跟他对着吵,换杨兴云估计都不够看的。
因此,蔡仪没敢接王英芳的茬,而是居中调停,让章士阁便宜点卖给王英芳,王英芳再倒手卖出去赚点子差价,大家一起发财。谁料,章士阁目中无人惯了,压根看不起康良侯府的旁支,听说王英芳想打他主意,登时恼了。不独不肯便宜卖粮,还连同士绅,连一两六钱的价格都不给,直接不卖了!
王英芳简直飞来横祸,凭哪个来当地做官的,不得与地头蛇打好关系?章士阁吃肉,他好赖明面上与章士阁平级的人,喝点子汤过分么!?完全不过分啊!哪想到章士阁更绝,竟是拿他做起了筏子,张扬权势,震慑旁人。
作为本地人,徽州卫所与乡绅自是有亲,奈何乡绅们也不大想惹事,便提出一两八钱卖出,如此,章士阁倘或追究下来,他们也好脱身。偏比旁人贵了两钱,当真很是打脸了。
王英芳气个半死,当即就同蔡仪告了状。蔡仪万万没想到,章士阁竟半点情面都没留,咱俩好歹是一个派系的好么!?他哪知道章士阁自幼横行惯了,甚么派系不派系的,在他心里顺着他的便是他家的,不顺着他的都是帝党!
蔡仪乃朝中有名有姓的高官,被如此落了面子,心里自然记恨上了章士阁。之所以没想方设法的使绊子,乃章太后听闻了此事,派人同他说了几句好话,又赏了他好几把好刀好马,蔡仪的气性方平。章太后会安抚正二品的都指挥使,却不会把正三品的徽州卫指挥使放在眼里。蔡仪倒是气平了,王英芳还怄着气呢!
于是有了王英芳明面上带着卫所堵章士阁大门、背地里勾结赤焰军洗劫章府一事。到此为止,依旧只是小打小闹。如今天下卫所糜烂,打不过土匪流民的比比皆是。王英芳又没丢了徽州城,但凡手下有个得用的师爷,一个春秋笔法,王英芳便成了拱卫徽州的功臣,不定能哄朝廷几多表彰。
偏偏,王英芳在蔡仪的态度中,窥见了章士阁的强悍。既想要粮,又不想招惹个瘟祖宗,于是一拍脑袋,想出了个伪装成赤焰军的馊主意。
蔡仪被棒槌下属气的肝疼!同时也对章士阁产生了巨大的不满。原本屁大点的事,竟闹到他险些丢官的地步——麾下成建制的卫所反叛,绝非小事!便是朝廷律法不追究,逮着了把柄的永和帝又岂能善罢甘休?这一家伙下去,太后系可是直接栽了他和章士阁两个高官呐!
万幸遇到的是杨景澄!这帮凤凰蛋也不是没有好的嘛!
蔡仪右手拿着信,左手不停的拍起了胸脯。暗自赞叹了一番章太后看人的眼光精准,立刻提笔写信,跟自己的兄长与族长康良侯告状去了。
徽州卫从漫长的噩梦中惊醒过来,剩下的皆是劫后余生的喜悦。稍作洗漱后,得了粮的徽州卫杀起了猪,款待着替他们消弭祸端的宁江卫。王英芳和许平安坐在首位,哥俩好的干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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