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太后远没有杨景澄想象的那般无所不能,杨景澄已算她好不容易找出来的目标了,哪还有甚多方下注?如若有的选,她能放任华阳郡公一步步走到今天?那时候的华阳郡公不过十六七岁,比如今的杨景澄是要强些,却也强不到哪里去。当年若对付他,一句话的事。但她真的不能放任长乐上位。如果只能二选一,她选的只能是华阳。
华阳上位她很可能不得好死,但长乐上位,定然是连她带子子孙孙都不得好死。有时候章太后很是遗憾,她的哥哥,被眼前的权势迷了眼,目光终究短了啊。
把信放入匣子里,章太后唤来心腹宫女阿糖,轻声问道:“乾清宫的事,华阳那头有送信去宁江么?”
阿糖摇了摇头:“不曾看见。倒是今日,宁江来了两封信。一封是咱们的,另一封是华阳郡公那头的。”
章太后挑眉,所以她猜的没错,华阳果然没有主动把永和帝的反应告之杨景澄?虽然她也没上赶着,但京中要紧消息她皆命人抄录一份送至宁江府,只要杨景澄肯问,半天之内必有答复。这便是她预备的先手。
“华阳,你同你伯父学的小气了。”章太后乐呵呵的用极低的声音点评了一句,又朗声道,“来人,备笔墨,我要给澄哥儿写回信。”既你不曾留神,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第273章 货至 朝堂两派斗争已久,对人与……
朝堂两派斗争已久,对人与物的争夺,早已成为了章太后的本能。相比之下,在此道上华阳郡公显然要弱上些许。又因章太后、永和帝与华阳郡公三人的信件消息皆依托于锦衣卫,彼此的势力范围可谓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既有许多事无法保密,亦有更多被篡改的可能。因此华阳郡公与杨景澄的通信一直相当的谨慎。
之所以没将永和帝的反应特特告知杨景澄,其实是个很简单的技巧。无事即无信,唯有危机之时,方启用紧急联络。既永和帝已被安抚,告知不告知的便没了意义。
但站在杨景澄的立场,他不这样想。他尚且年轻,朝堂之于他十分的陌生,永和帝则更为遥远。他不似华阳郡公般,十年来几乎每日都在与永和帝纠缠,因此华阳郡公轻易能做出的判断,他却不能。他迫切的想更了解永和帝,以便在日后的交锋中不落下风。章太后正是看到了此点,方抢占的先手。
华阳郡公坐在炕边,光线透过窗户,照亮了这方天地,心情却颇为沉郁。他刚看完杨景澄亲笔写的信,加之章太后那边露出的痕迹,不由轻轻声叹息:“姜还是老的辣。”
抬手推开窗户,如画卷般的雪景立时映入了眼帘。原本枯败的树木,在白雪的装点下,显出了别样的生机。寒风吹进了屋内,火炕与火墙却同时散发着温暖,人在其间,也并不觉得冷。唯有炕桌上的香炉原本悠然直上的轻烟,被风吹的乱了形状,亦如华阳郡公此时的心情。
他终究与宗族有了隔阂……华阳郡公如是想。他在朝中琐事缠身,处理要务、笼络朝臣、应对皇帝,以及与后党不停不歇的厮杀,有些事难免疏忽。这时候靠的便是幕僚与心腹的提醒,偏偏,他的心腹对杨景澄,多少都是有敌意的。
至今日,他总算想起了,章太后的先手不止于此。杨景澄身边并无幕僚,孤身一人去往千里之外,甫一落地,便遭遇百年难遇的洪灾,紧接着灾后重建、降服卫所、与章士阁斗智斗勇。这些让人眼花缭乱的经历,他不可能独自扛过去,他身边的人必然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华阳郡公脑海中迅速闪过了杨景澄身边人的信息,半晌之后,他冷冷的吐出了三个字:“丁年贵。”
他是叶欣儿的表哥。
华阳郡公倏地头痛起来,他知道杨景澄的性子,可他不敢赌杨景澄会不会始终初心不改。何况,同样是宗室里的俊杰,杨景澄又比自己差什么呢?而如今投靠了自己的朝臣,真的忠心耿耿到绝不可能接受太子换成杨景澄么?
华阳郡公的眼神里闪过了一丝复杂,潘志芳与池子卿的防备,恰恰昭示这他们极为看好杨景澄,否则,他们岂会将杨景澄放在眼里、时时提起?对于长乐,他们可是懒的多提两个字的。
这都叫什么事!?华阳郡公内心暴躁的想弑君!且不论一切纷争皆因那糊涂皇帝而起,只说眼下,若永和帝暴毙,以他与杨景澄实力的差距,他能顷刻间定稳乾坤,兄弟二人自无冲突。然,永和帝一旦再活十年以上……
华阳郡公忽的灵光一闪,破局点未必在永和帝!滋养杨景澄野心的,也从来不是永和帝,而是章太后!永和帝尚算年富力强,而章太后已垂垂老矣。华阳郡公修长的手指敲起了桌面,对于这个与宗室有着血海深仇的女人,他杀的理所当然。唯一可虑的,是真有机会动手么?
慈宁宫。
兰贵脚步匆匆的奔进了东暖阁,在章太后耳边低声道:“娘娘!咱们宫里的小太监陆良死了。”
章太后不疾不徐的问:“怎么死的?”
兰贵脸色难看的道:“他往外传信,被奴才们的人抓到,正想审他,谁知一个不留神,叫他撞墙死了。”
章太后:“……”
兰贵赶忙跪在地上:“是奴才们疏忽了,请娘娘责罚。”
章太后没急着发怒,而是依旧语调平缓的问:“传信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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