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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况,章士阁曾狠狠得罪过蔡仪。官场上你肆无忌惮的打旁人的脸,旁人趁机报复理所当然。大家虽是同一派系的,但同派系里头,亦有无数分支。华阳郡公这位准太子,且时不时叫帝党的同僚算计,他章士阁算老几?
    再说,但凡王守良没喊那句话,蔡仪也不大敢明目张胆的坑章士阁。如今章士阁公然要至杨景澄于死地,蔡仪便师出有名了。无论底下人如何跟章首辅勾勾搭搭,在章首辅与章太后有矛盾时,各有偏向。名义上来讲,大家都属于后党,而非章首辅党。
    一切的争执与争夺,皆是皇家内部母子不和,与朝臣无关。而今章首辅之孙坑害宗室,是为不忠。不忠者,人人得以诛之。也就是杨景澄暂没被立为太子,否则只怕王英芳等人,当场就要宰杀章士阁,以表忠心了。
    有了蔡仪的威胁,底下调兵遣将的速度立刻快上了几分。然而,天下承平日久,早已兵弱马瘦,哪里有上战场打流民的底气?将兵们推三阻四,一时说粮草短了,一时又说兵器不全了。让人糟心的是,他们说的还都是真的。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蔡仪上哪给他们配齐粮草去?
    节骨眼儿上,两下里竟扯起了皮。
    援军远在后方,徽州却已经弹尽粮绝。王英芳在投降与坚守中左右摇摆,焦虑的头发一把把的掉。好在赤焰军名号虽响,到底是乌合之众,打了几日竟打的没了气力,攻势缓了下来。
    此刻赤焰军的几个当家,正在开会。商议的恰是继续攻打徽州府,还是掉头袭击传说中富庶繁华的宁江府。自从章士阁遁走之后,赤焰军的三当家,江湖诨号瞒天智的赵良策便有了行动自由。如此要紧的会议,自是不能把他落下。
    四当家花和尚拍着大腿道:“听闻徽州府早被几个贪官榨干了,咱们抢不到什么油水,依我说,不如往宁江府去,抢他一把,今冬好过年!”
    花和尚名唤白武,为人粗犷,早先剃度当过和尚,后来天灾人祸不断,寺庙里断了供养,和尚也做不下去了,仗着有膀子好力气,受大当家震天雷广超相邀,加入了赤焰军。此人算个武僧,偏生好色无度,每逢劫掠,专盯着人小媳妇抢。因此得了个花和尚的诨名。
    此人没什么脑子,一味只知道使蛮力。平时打仗他十分勇猛,叫人佩服;可商议要事之时,说话等同于放屁,压根没人听他的。
    赵良策不想同他争执,轻飘飘的道:“章士阁又配了七八个鲜灵灵的大丫头,你不打算要了?”
    花和尚一听章士阁的丫头,当即硬了。上回抢的丫头小媳妇儿,真真叫他开了眼。那世家豪族养出来的气度,乡间女子根本没法儿比!一个两个,浑身皮子上,竟是半分瑕疵都无。哪怕生了痣的,都恰恰好儿的点在额间,活脱脱的美人儿脸上生美人痣。花和尚何曾见过如此绝色,听见章士阁府上还有,恨不得当场跳起,往徽州府内杀去。
    大当家震天雷懒怠理他,转头对赵良策道:“你难得出来,我们长话短说。你对那起子当官的比我们熟,我们听你的。”
    赵良策道:“俗话说,贼不走空。我们做土匪的,与贼没甚区别。弟兄们跑了几十上百里路,难道空手而归?那王守良说是说宁江富庶,可我们也得打的下来才行。府库里的火器诸位见着了,好容易耗空了徽州府的,何必又去宁江府再遭次罪?”
    “又有,宁江府的知府与指挥使,皆是清官。”赵良策沉声道,“各家府里无甚浮财在其次,但凡地方上有了清官,百姓们感恩戴德,极容易拧成一股绳,比别处难打的多。”
    二当家火飞鸦点头道:“我听过他们的名声。今春他们分种子,压根不过里长的手。皆是知府带着家丁,挨家挨户的送到当家人手里。有些地痞流氓抢旁人的种子,只消告到了府衙,直接把地痞砍了头,游街示众。我们虽是匪类,打的到底是替□□道的旗号。贪官自是要杀个人头滚滚,遇着了清官,还是得客气些。我们当时要遇上这等不怕苦不怕累、挨家挨户送种子、愿为老百姓主持公道的,也犯不着落草为寇了。”
    一语说的在场诸人戚戚然。别看杆子拉的风光,大口吃酒大口吃肉,好不快活的模样。可谁不知道这是有今朝没明日的买卖?若有的选,谁又不想三十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如今祖传的土地被地主强买了青苗,老婆换了口粮,孩子不知死活。表面看着快活,哪个心里不是满满的苦汁子?
    土匪与土匪,是不同的。丧心病狂的固然不少,似赤焰军这等被逼到造反的更多。百姓们多老实啊?但凡有丝毫活路,他们都不敢跟朝廷对着干。大当家堂堂一个秀才,识文断字的,不也被逼的活不下去了么?再有赵良策,正儿八经的从三品高官,前些日子官服都打补丁了,怨不得人心不服要造反。
    正因为赤焰军皆是不服之人,自是知道不服从何而来。经两个当家的点名,都清楚了宁江怕是不好打。然而,徽州府竟也比想象中的更难打。王英芳平日里看着怂了吧唧的,哪个想到知府都跑了,他居然咬牙顶上了。
    这官迷!二当家火飞鸦暗声痛骂!当个随时要饿死的官,有甚好的!?他却不曾想过,做了土匪,照例朝不保夕。没见赵良策都有了江湖诨号了,也始终不肯脱下那层官皮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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