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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空又下起了细雨,绵绵的,似有若无。远处的山丘很快蒙上了一层薄雾,不消盏茶的功夫,一副烟雨江南的画卷便在眼前缓缓舒展。蔡仪几乎绝望的闭上了眼,雨天动不了火器,徽州城,恐怕是真的要失守了!
    站在城墙上的王英芳面色阴沉,新近的流言经过一日的发酵,开始疯狂的肆掠徽州城内的每一个角落。困于城中的百姓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与此同时地痞流氓们亦倾巢出动,放纵着最后的疯狂。
    □□掳掠、□□烧。百姓们哀嚎之声不绝于耳。王英芳甚至想,或许把赤焰军放进来,百姓恐怕还更好过些。然,徽州一旦失守,他的前程便彻底断绝。
    赵良策不停的以城中百姓作要挟,可王英芳与杨景澄不同,他从未生出过甚爱民之心。他站在墙头默默的看着城内外的混乱,心性却出人意料的越发坚定起来。只因,他亲眼看见了,乱世之中的百姓如何的贱如草芥、生不如死。
    正因他是官,他是徽州卫指挥使,才能稳稳立在城墙上。哪怕徽州城破,他也是最后一个死。而不似城中百姓,外敌未入,已然伤亡惨重;亦不似城外流寇,潇洒一时,终难逃一死。
    王英芳的史书学的寻常,但他在生死之间,将利弊堪透。大晋朝的气运未绝,这官,他必须接着当!至死方休!
    绵绵细雨织成的迷雾中,张发财等人顺利的摸到了徽州城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干掉了几个没防备的赤焰军,几个人火速的换上了他们的衣裳,并在眉间点上了赤焰,并用特殊的颜料,把红润的面色遮住,一眼望去,活脱脱四个面色枯黄、饿出浮肿的赤焰军的模样。
    赤焰军是杂牌军,由各地流民组成,军内是一个个的小圈子小团体,压根不存在甚眼生不眼生的,只消不是自己那小圈子的,皆是生人。便是大当家震天雷也不认得几个。是以张发财等人大摇大摆的在营地内走动,探查着赤焰军的情况。
    四个人一面走一面观察。比起常见的那些流寇,赤焰军显的有规矩的多。现两下里休战,看不出战力,只能瞧见他们的营地尚算齐整,亦有人专职来回巡逻,与警戒的瞭望台。但,也仅限于此。南腔北调的杂乱口音,破显混乱的编制,随意能混入的营地,都昭显着他们的水平不过如此。
    金富贵悄声道:“看着不怎么样,比起马师父练的宁江卫差远了。我觉着世子可来挣个军功。”
    张发财眼皮跳了跳,瞥了眼远方被挂在架子上的蔡仪,毫不客气的反驳道:“战场还是太凶险了。”
    金富贵没与张发财争执,而是岔开了话题:“营地太大,我们分头摸底速度更快。否则蔡大人怕是要撑不住了。”
    裘有根深深看了金富贵一眼,终是点了点头。四人当即约定好回头集合的地点,快速的散开在了营地里。
    走出几十步之后,张发财摇头苦笑:“有些人,看来迫不及待了。”
    第293章 出击      雨渐渐大了,屋檐有了水柱……
    雨渐渐大了,屋檐有了水柱,沟渠有了水流。江南特有的潮湿密不透风的罩住了整个徽州城,让人觉得好不黏腻憋闷。路面上的人都觉着烦闷,地道内的章士阁更觉难熬。
    他原以为今次做好了准备,绝不会重现当日的狼狈,却不想天公不作美,下雨、返潮一股脑的袭了过来,弄的地道内泥泞不堪,地道内的人一个个好似叫花子般,浑身没有半点儿干净与干爽,只把章士阁气的对着老天爷破口大骂!
    恰他如今镇日里闲的发慌,骂完老天觉得不过瘾,又开始骂起了徽州卫指挥使王英芳。骂他废物点心,区区流民,竟整十日都不曾打退,害他困于地道内,饱受潮湿的折磨。
    现如今,从库里带下来的粮食生出了霉味,吃进嘴里时的难受劲儿,简直无法形容。脚边不知名的蘑菇一朵一朵的长,被褥上全是各色的霉斑。再则,地道不大,通风不佳,十几号人混在里头,屎尿屁无法及时清理,那气味,一言难尽。
    章士阁越骂越委屈,想他堂堂首辅长孙,打落地起就没遭过罪,偏来了徽州后,又是洪水又是流寇!敢是他与徽州犯冲不成?
    啪嗒,一滴冰凉的水砸在了章士阁的头顶,立刻渗入了他潮湿的发间。章士阁恼的头发丝儿都要竖起来了!到处漏水!到处漏水!没个完了!
    赤焰军围城十来日,章士阁并其随从们便在地道里坐了十来日的监。权贵府上,不独主子们娇气,贴身的奴才们亦不曾吃过甚苦头。章士阁暴躁至此,搁往日早有无数的丫鬟小厮前来替他顺气,可如今这起子副小姐副小爷们,早被困的没了精力,竟把章士阁撇在了一旁,由着他发泄。
    王守良瞥了正闹脾气的章士阁两眼,目光落在了两个牛高马大的侍卫身上。先前章士阁最信任的几个侍卫被张发财砍了,现跟着进地道的乃后头补的。倒也是章家养的,只是与章士阁并不亲厚。
    察觉到王守良的视线,两个侍卫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章士阁的心腹章泰和恰好抬头,看见了王守良与侍卫的眉眼官司,心中没来由的一突。王守良的突然出现,夺走了他太多的权力与好处,他早恨的牙根痒痒。此刻见王守业有异常,顿觉抓到了把柄,心里暗自发狠,回头必告诉大爷知道,要你好看!
    地道内各怀鬼胎,地道外已是人间炼狱。章士阁之所以躲在地道里,正是想等着打完仗,他这个从不曾离开徽州府的知府,便有了守土之功。哪怕徽州城破,那也是指挥使王英芳之过,与他个文臣无关。可他也从不曾想过,身为知府,本就有约束教化百姓之责。如若坐在徽州知府位置上的是彭弘毅,城内断不至于乱到此般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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