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不知,让他恨不能生啖其肉章士阁,早已尸首分离。与此同时,一条流言飞速的在城中传播开来。
杨景澄略定了定神,快速的在徽州城内穿梭。不多时,他走进了一处民宅。荒草丛生的院里,是裘有根正看守着的、被五花大绑的赵良策。丁年贵的眉头皱的死紧,从胜利到揪住内鬼,时间太短、也太容易。过去的经验告诉他,物反常即为妖,徽州东厂的那起子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丁年贵得到的信息太少,实在猜不出个所以然。探究的眼神扫向赵良策,只见赵良策依旧穿着官服,却是胡子拉碴、双眼布满了血丝,说不出的憔悴颓废。然,在见到杨景澄的一瞬,忽的翘起嘴角,露出了个意味不明的笑。
“传闻世子丰神如玉,今日一见,果真气宇轩昂。往日那些话,竟非溜须拍马之语,着实让我意外!”赵良策悠然说道。
杨景澄没接话,只把目光移向了裘有根。裘有根自觉的道:“徽州有东厂的暗哨,早察觉徽州卫几个官员的异常,只暂未上报。闻得世子亲至,特特发信与我。王英芳与秦嘉美已关进了本地大牢,赤焰军的三当家,小人以为,还是等世子亲自来审方算名正言顺。”
不待杨景澄说话,赵良策再次开口:“从徽州搬回宁江的粮食,你真散给百姓了?”
“你不是很会看人么?”杨景澄反问。
赵良策笑了笑:“早些遇着你,我未必去给赤焰军做三当家。”
“赤焰军亦烧杀抢掠,与城中地痞没有不同。”杨景澄淡淡的道。
赵良策赞同的点了点头:“我当时就该麻溜求一求邵大川,让我调去宁江府,跟着你混。”
杨景澄:“……”
“你的兵练的真好!”赵良策不吝夸奖,“我从不敢想,练兵竟真的可以练到如此地步。言出法随、令行禁止。妙!大妙!”
杨景澄笑道:“不是我练的,是我家武师父练的。我可没那本事。”
赵良策摇头:“非也!非也!你的麾下,就是你的本事。”说着,又连声叹道,“我可惜了啊!可惜了啊!”
杨景澄心中顿时浮起了浓浓的酸意,赵良策落入了东厂番子手中,竟是不惧不怕,谈笑从容。而这样的人,马上就要死了。从三品的朝廷命官,公然叛出朝廷,并数次逼迫上峰投降,可谓罪孽深重。饶是杨景澄备受章太后“宠爱”,对着理应凌迟诛九族的反贼,也无一丝一毫替他减罪的可能。
然而,让这样的一个人,去承受那三千刀的折磨,又让杨景澄无法接受。只因从道义上来讲,赵良策,真的也没那么滔天的罪过。杨景澄不知他的彷徨与纠结源自何处,但真正该被千刀万剐的,绝不是围城之时,亲自带人四处救火的人。
杨景澄的喉结动了动,须臾,他轻声道:“赵大人,一刀毙命,可好?”
赵良策笑着应了声:“好!”
随即,他又问,“我是要犯,直接杀了我,不牵连你?”
杨景澄扯了扯嘴角:“我年少气盛,见有人胆敢反叛,一时气恼,命人剁了也是有的。大不了,把你尸体剁碎点儿。你别介意。”
赵良策哈哈大笑,笑得以头抢地、笑得眼泪直飚:“喂,小世子,将来是你当皇帝么?”
杨景澄摇了摇头。
赵良策的笑容倏地消失,他双眼直直看向杨景澄,好似要看进人的心里,深邃且忧愁。不知过了多久,他嗓音低沉沙哑的道:“那你去抢一个,好不好?”
第297章 线头 章府,地道内。……
章府,地道内。
阴暗潮湿的地道里一片狼藉,血腥混着屎尿的味道,浓郁的直汆鼻子。微弱的火光下,章泰和瑟瑟发抖的缩在角落里,上下牙床不住的磕碰,发出了咔咔的脆响。
尚滴着鲜血的刀一步步的朝他逼近,他则手脚并用的疯狂往后爬着,试图躲过魁梧侍卫的杀戮。
“为、为什么?”章泰和的语调里满是哭腔,可回答他的只有越来越进的脚步。
“你们好歹让我做个明白鬼啊!”章泰和泣涕横流的大喊,“二舅!二舅!你要看着嫡亲的外甥死吗?你好狠的心!”
王守良不为所动,甚至有些不耐烦的道:“壮子,快着些。”
“你背叛了大爷!你背叛了章家!”章泰和凄厉的喊道,“叛主的狗奴才,你不得好死!我做鬼也……”尖刀落下,章泰和的叫骂戛然而止。
王守良冷漠的眼扫过地道,清点起了尸首。章士阁带至地道的,有男仆三人、女仆七人、心腹侍卫二人,皆同他们主子一起,齐齐整整的躺在了血泊里。
再次确认该死的人死干净后,王守良侧头问习惯性隐藏在暗处的黑影:“大伟,徽州卫那几个狗才,交出去了么?”
那名唤大伟的黑影不带任何感情的说道:“赵良策已经死了。”
“这么快?”王守良脸上浮起了饶有兴致的笑,“瑞安公世子杀的?”
“是。”
“果然,”王守良毫不意外的道,“按他的性子,是决计不忍让赵良策去东厂或锦衣卫受刑的。这小世子啊……”王守良再次笑出声,“离京前,老太爷嘱咐我,心软乃小世子最大的弱点,对着设局,绝不会有失。这可真真是算无遗策了。”
王守良低哑的话语在地道内回荡,却无人接话。他带来的充作侍卫的杀手们习惯了沉默寡言,如非必要,皆不开口,以至于章士阁等人至死都没弄明白,王守良为何要屠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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