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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不觉间,十来人的鲜血将地道内的土壤浸的松软腻滑。王守良感受到了脚底的不适,迈开腿往外头走。人,不是他亲自动手杀的,因此他的衣裳干干爽爽,没沾染上半点血迹。当然,刚打完仗,便是他浑身浴血,也未必招人眼。
    几个杀手跟在他身后出了地道,又迅速散开,躲去了各处不起眼的地方。王守良慢慢的走出废弃大宅所在的巷道,大街上的熙熙攘攘立时迎面扑来。
    “你听说了吗?来救我们的世子,是皇帝老儿的亲侄子!打完土匪,提刀进城,把城里的贪官一股脑的全杀了!尤其是那与土匪勾结的赵大人,尸体都剁的稀烂!太特娘的解气了!”
    “这算什么?他也只敢冲武将逞能。要我说,我们徽州今次的劫难,全赖章知府。你说的那世子果真硬气,把姓章的砍了我才服气!”
    “姓章的躲起来了。”
    “呸,借口谁不会找?我看他根本不敢杀!”
    “嗡嗡嗡……嗡嗡嗡……”
    今日的新闻不少,整个徽州城内的百姓全在传着闲话。刚处理完赵良策之事,行到指挥使衙门的众人就接到了信儿。丁年贵脸色骤变!在锦衣卫与东厂打滚数年的他,根本不必知晓前因后果,只听见这不寻常的流言速度,便知其中有诈!
    “张发财!”丁年贵沉声喝道,“抽调本地锦衣卫与东厂,即刻彻查!”
    张发财一凛,当即应声而去。许平安与丁年贵对视了一眼,主动请缨道:“章士阁不见人影,八成躲在地道里,我去探查探查。”
    丁年贵叮嘱了一句:“小心!”
    许平安点了点头,正要出门,李金子忽然道:“若章知否背后有阴谋,许哥独自前往,恐有危险。不若我陪着你去吧。”
    丁年贵与许平安对李金子早有疑心,岂肯放他随意走动?但他说的有理,万一是章士阁捣鬼,许平安容易中埋伏。丁年贵略作踟蹰,点出了身手稍逊的刘二与罗洋两人,命他们同许平安一起出门。
    安排好查探事宜,丁年贵又对杨景澄道:“徽州处处透着古怪,世子务必提高警惕!”
    杨景澄沉默了一小会儿,忽然道:“王守良在哪?你知道么?”
    丁年贵愣了愣,随即摇了摇头。
    “他那日在墙头,为何要祸水东引?”杨景澄心里的那根线头,又一次若隐若现的撩拨起了他的思绪,他却依然差点儿力道,始终抓不住。
    “我为何又非要来救援徽州?”杨景澄继续喃喃的道,“张三特特去宁江通风报信,蔡仪的长随以死相求,宁江卫热血沸腾……”杨景澄墨黑的眸子,缓缓的看向了丁年贵,“你觉不觉得,有人非要牵着我往徽州走?到底为什么?”
    被强行留在了指挥使衙门的李金子好几次欲言又止,直到被丁年贵犀利的目光锁住,他才开口道:“世子,不是牵着您往徽州走,而是从一开始,就有人引着您恨章知府,恨不得生啖其肉的那种!”
    杨景澄当即愕然!
    “从去岁开始,章知府便莫名其妙的与您过不去。”李金子提示道,“去岁便罢了,公子哥儿心中傲气,目空一切也是有的。可是围城关头,王守良于城墙上喊话,紧接着就有义士赶夜路前来报信。哪有这么巧的事?真打仗的年头,张三怎么穿过的包围圈?又怎么平平安安赶的夜路?徽州盗匪林立,每月数起劫掠命案,张三独身一人急行至宁江,路上连个磕绊都没有,运气未免也太好了!物反常即为妖,世子不妨想想,您与章知否结了死仇,得利者为谁?”
    丁年贵握着刀柄的手紧了紧,步伐微移,以极细微轻柔的动静,又靠近了杨景澄几分,面上却一派轻松的笑道:“今日你恁的多话,可不像你平素的性子。”
    李金子不退不让,从容直视着杨景澄:“世子一向聪慧,丁头儿更不是个莽夫。何以我能想到的点,二位皆下意识的错过了?或者,是想到了,但不便诉之于口?”
    打探消息的人刚撒出去,一时半会儿的难有回应。杨景澄在厅堂内捡了把椅子坐下,随口笑道:“横竖我是迷糊着的,老丁你有何想头,不如开门见山的说道说道。大家伙儿集思广益,没准猜出暗处的阴谋也未可知。”
    李金子轻笑:“怕是丁头儿不方便说。”
    丁年贵脸色铁青,引的裘有根与钟护频频望向他。哪知杨景澄压根不为所动,竟出言替丁年贵解释道:“他不说,定是只想告诉我一个人。”
    听得此话,丁年贵没来由的松了口气。不知是为了暂时在众人跟前洗脱了嫌疑,还是……杨景澄半点不受人挑拨,时时刻刻在维护着他。
    紧接着,杨景澄似笑非笑的看着李金子:“你的话能当众说否?或是也同老丁一般,想单告诉我?”
    “世子,您若与章知府不死不休,对您自己,是有利的。”李金子暗示性十足的道,“王守良是章家人。能调动王守良的,却不止有章首辅。”
    杨景澄蓦得想起了年初时,永和帝特特命人誊抄过来的“章太后训嫂记”,十分头痛的道:“所以你觉得是娘娘的手笔,目的是为了撇清我与章家的关系,取得圣上的信任?”
    李金子没说话。
    杨景澄看向丁年贵:“你也是这么想的?”
    丁年贵摇了摇头,也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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