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百里外的驿站,场院里点起了火把。黄鸿安被丁年贵提溜了出来。驿站显然没有东厂那么好的条件,至少薄如蝉翼的刀片,丁年贵便来不及预备。他从厨房抄了把雕萝卜的小刀,决定凑活着用了。
太医无奈的蹲在旁边,预备着随时抢救。只因丁年贵有要求,杨景澄养伤多少日,黄鸿安便多少日不许死。太医本不受丁年贵的管,奈何丁年贵那一身外放的煞气过于骇人,斯斯文文的太医二话不说的俊杰了。
黄鸿安带的是锦衣卫,褚俊楠带的亦是锦衣卫。华阳郡公的左膀右臂,自是知道杨景澄在旧主心中的地位。他是后接到的消息,中途又上楼看了杨景澄一回,此刻亦是一肚子的气。
见丁年贵把人拖了出来,遂问道:“丁档头可是手里没把握?”
浑身阴郁的丁年贵目光冰寒的瞥了褚俊楠一眼,饶是褚俊楠亦在锦衣卫摸爬滚打多年,亦被丁年贵冻了个激灵。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目光,看似平静,却比外放的阴鸷更让人感觉后脊发凉。犹如那深不见底的寒潭,光滑如镜的水面下,不知隐藏了多少令人惊骇的血腥与杀戮。让人由衷的感到畏惧。
褚俊楠当即判断此人极不好惹,正欲说两句闲话缓解气氛,突然,在二楼守着病人的杜玉娘,从窗户探出了半个身子,高声喊道:“丁头儿,世子叫你。”
就在话音落下的一瞬,寒潭日暖,冰消雪融。
褚俊楠呆了呆,不待他做出反应,丁年贵一甩手,把刀抛给了他,自己匆匆的跑上了楼。
褚俊楠拿着小刀,目送丁年贵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好半日后,他惆怅的想,老子的刀法已经荒废了啊!
本着不能让东厂看了笑话的心情,褚俊楠只得调整心态,随即冲着黄鸿安露出了个狰狞的表情:“听说你喜欢骑木驴?”
黄鸿安剧烈的抖了抖,尿液立时顺着□□流了出来。
“那个,他们路上还带着的不是?”褚俊楠随口对麾下道,“你们收哪儿了?先给他招呼上吧。”
黄鸿安拼命的摇头,但褚俊楠的麾下没有丝毫怜悯。把此前他们打造的简陋版木驴拖到了跟前。一起被抓的黄鸿安的那些同僚,看着自己亲手做的木驴,知道自己八成也逃不过,险些昏死过去。
可刑讯之时,哪有昏厥这等好事?黄鸿安被拎到了木驴上,褚俊楠亲自上前,粗暴的往下一按。
“啊——”抹布都挡不住的凄厉惨叫划破了夜空。
二楼上,正喝水的杨景澄一惊之下,不幸被呛了口狠的,气的丁年贵想下去杀人。褚俊楠你怕不是个废物!?
丁年贵赶紧的替杨景澄顺气儿,好半日,缓过来的杨景澄问道:“黄鸿安?”
丁年贵木着脸道:“不许求情。”
杨景澄蓦得想起了颜舜华被穿透的锁骨,咬了咬牙,用极怨毒的声音道:“我要他生不如死!”
丁年贵重新扶着杨景澄躺下,应了声:“好。”
第334章 好转 杨景澄的精神状态极差,且……
杨景澄的精神状态极差,且发着烧。说没两句话,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丁年贵下楼第一件事,便抄起烧红的铁签,先废了黄鸿安的声带,确保他再无一丝一毫打搅到杨景澄休息的可能。
这一招把褚俊楠看的冷汗直冒。丁年贵的行事风格,不由让他想起了华阳郡公。也是这般的轻描淡写,这般的面无表情。虽然大家都是混刑讯的,褚俊楠却深深觉得,自己的天赋的确不够。顶多跟黄鸿安差不多的水平,比丁年贵这等高人,真是差远了。
跟着丁年贵一起来的探子们,更是看的尿意上涌。他们乃章太后为了探听情报而招募,本身不涉及刑狱。虽个个身手不错,但要论起折磨人的手段,怕是连个给东厂打杂的力工都不如。他们收到章太后的命令,第一时间跟着丁年贵飞驰而至,压根还没熟悉这位主儿的风格。此时此刻,见到丁年贵亲自动手,没当场吐出来已算素质不错。
丁年贵早些年一直在藏拙,不论哪方人马,对他皆没什么印象。跟了杨景澄之后,众人略高看了他一些,却也高看的有限。东厂或章太后麾下的探子们,更有对他不服的。认为他只是运气好,恰好赶上了表妹为杨景澄的侍妾,否则换成自己,或能比他做的更亮眼也未可知。
但此时此刻,看到他大巧若拙已臻化境的刀法,据点的探子们与褚俊楠的麾下,皆沉默了。他们坚信,如若那把刀更趁手些,黄鸿安要挨的绝对不止三千刀。
黄鸿安的同僚们被绑在旁边,眼睁睁的看着黄鸿安受刑,那种极致的恐惧,让他们几近窒息。可在每每将要昏厥过去之时,守在旁边的太医总能及时发现,并施展他绝妙的针法把人弄醒。
褚俊楠都服气了!带着太医给人上刑,丁大人可以的!尽管褚俊楠的官职比丁年贵高了好几级,但经此一役,褚俊楠已下定了决心,以后对丁年贵,绝对得绕着走。简直过于变态了!
被锦衣卫暗骂变态,大抵是丁年贵此生在刑罚上的最高成就了。
但丁年贵却依旧嫌弃自己的手段不够毒辣。他每一刀下去,都不免回想起杨景澄身上交错的鞭伤,与各类虐待留下的痕迹。痛到极致,便化作了刻骨的恨。
从十一岁那年家变起,丁年贵几乎经历了世间的一切残酷。挣扎求存,步步危机。他很难睡个好觉,随时警惕着有人来袭。然而,他的警觉并非天生,而是来自于他不愿回忆的训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