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摇光坐直身体,手撑在桌上,认真道:“你哪哪儿都好看,没有哪里是不好看的。”
“谢谢你的夸赞。”
容扶舟眉眼弯了下,原本低垂的声音中,尾音微微上扬起来。
暮摇光就像是瞧见了一只清冷又漂亮得不像话的猫被一点一点顺了毛,变得乖巧起来。
而伸手顺毛成功的那个人是她。
只要想到这一点,暮摇光便觉得自己心跳错乱了下。
对不起,她竟然无端觉得有种亵渎神灵的错觉。
好心虚啊。
暮摇光压下那一抹悸动,出声问道:“小……小师祖,你是怎么出来的啊?”
“他压制不住我,我便出来了。”容扶舟轻声道。
暮摇光听闻此言,豁然想到了昨日在内世界之中,小师祖出手那一剑,艳绝惊世。
以及之后不久,小师祖匆忙离开内世界的情景。
是因为出手那一剑,所以才压制不住了吗?
容扶舟偏了偏目光,落至暮摇光面容间,端详着她的神情,缓声道:“你是不是在想,是因为昨日那一剑,所以压制不住了?”
暮摇光讶然,却是不语。
“你的眼睛很好看,澄澈如星,我从里面看到了你的想法。”容扶舟道。
暮摇光闻言,便道:“谢谢夸赞。”
容扶舟静静望着暮摇光,蓦然出声道:“可你的温柔,却跟他一模一样。”
“我却不喜欢这样的温柔。”
暮摇光好奇问道:“为什么呢?”
据她观察,眼前的容扶舟与白日里的容扶舟最大的区别,除了衣物与发色不同之外,便是这性子上的温柔不同了。
“温柔有什么用呢?我讨厌这样的温柔。”
提及起“温柔”这两个字时,容扶舟整个人里都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厌世气质。
他看向暮摇光,那双黑润的眸子中泛起朦胧雾气般的不明情绪来。
厌世。
暮摇光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这样一个分明与容扶舟全然不符的词来。
再联想到昨日对于容扶舟不同时期的两种剑意的猜测,她微抿着唇,轻眨了下眼。
瞧见暮摇光陷入沉思之中,容扶舟语气幽幽道:“他对于每个人都是这样的温柔,他的温柔是对众生的。可我……”
“我可以是不一样的,我的温柔只给你一个人。”容扶舟无辜道,“我不好吗?”
暮摇光弯了下唇,坦然道:“难道小师祖觉得我不是属于这众生中的一员吗?”
她也是这众生之中的一员,容扶舟对众生的温柔里面,自然也是有她的。
这并不冲突。
容扶舟闻言,轻蹙起眉头,似乎觉得暮摇光说得有些道理,却又与他的所念所想、以及他的存在有所冲突。
“我对一人温柔,那人背叛了我,我可以杀掉那个人。倘若我对众生温柔,可众生背叛了我,我却不能杀掉众生。”
许久之后,容扶舟才找到理由来反驳暮摇光所说之言。
暮摇光抬眸,静静望着眼前的容扶舟。
说着自己讨厌温柔,可这样极致疯狂的话语之中,却依旧带着那样隐忍而克制到了极致的温柔。
极致的疯狂,却也是极致的温柔。
暮摇光缓缓出声道:“那小师祖可以找到一个永远不会背叛你的人,这样的话……那个人既是你对众生温柔的一员,又是你偏爱而独有那一份温柔的人。”
“将来的那个人真的是太幸福了,能够拥有小师祖你双重分量的温柔。”
容扶舟思忖片刻,低声道:“你说得好像有些道理。”
“小师祖,你是不是只有在每逢月中的时候才能出来一次?”暮摇光看向容扶舟,出声问道,“而在平日夜里,我只有离开北境,才能进入到那处神秘空间里呢?”
“没错。”
容扶舟因为她猜对了而轻缓了眉眼,道:“只有在每月月圆之夜里,他压制不住了,我才能出来。”
“小师祖压制不住什么?”暮摇光又问道。
“心魔啊。我是被他压制着、分开来的心魔。”容扶舟坦然道。
“小师祖,你好坦诚啊。”
暮摇光都为这突然间得来的真相给惊讶到了。
“是你问我,我才答的。别人问我,我是不会回答的。”容扶舟轻眨了下眼,眸中炽盛而热烈,只映着暮摇光一人的身影。
因为是心魔,所以有那样独一份极致疯狂的执念。
讨厌温柔,便将那份温柔的本性生生压制而隐忍着。
“我发现了……”容扶舟注视着暮摇光,开口道:“你从来不会主动追问他任何问题,却会主动来问我问题。”
“这是不是就证明了我比他更行?”
似乎是觉得自己找到了正确答案一般,容扶舟弯了下温柔的眉眼,摊开手来,语调轻缓道:“你想不想知道我是怎么来的?”
暮摇光闻言,缓缓垂眸,望向容扶舟摊开的那只手修长而白皙,骨节分明。
不可否认,这对于她而言,的确极具诱惑和吸引力。
但是不行啊,她怎么能让那么温柔的小师祖感到为难呢。
思忖许久,暮摇光低垂着眉眼,却没有任何动作。
“你讨厌我?”
容扶舟低声说着,眉眼之间再度侵染上那种疑似于厌世一般的情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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