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春生散发如瀑,鼻梁挺直,生着一双顾盼神飞的眼睛。他一瞧见不远处站着的薄琰,眼神就触电似的收了回去。由于是被强制变成了人形的缘故,他正手脚无力的瘫坐在地上,直到薄琰扯着他的头发,将白春生从地上拽起来。
薄琰用手轻轻地按在白春生的脖颈,他要比白春生高上一些,白春生抬着头看他。薄琰问:“怎么不说话了?”
白春生一时不知道要如何作答才好,朋友?不是。
仇敌?不是。亲人?更不是了。
薄琰的语气重了些:“为什么不说话?”
他在心底讥笑了一声,同时补上了剩下半句:根本说不出燕一是他的谁吧?
——因为白春生认不出燕一就是薄琰,他也只以为燕一不过是个天赋超群,长得像极了燕惊秋的小散修。
本来就从未放在心上,这时候又在挂念什么?
情不自禁的,薄琰好想摘下面具,叫白春生震惊又错愕的看着他。
可白春生琢磨了一阵,他本想说是可以同生共死的好友的,可他转念一想,要是薄琰要让燕一和他一起死怎么办,最后不知怎的脱口而出的竟是:“他是我道侣。”
“哦?”听到白春生的这个回答,薄琰忍住了想要摘下面具的手。
他一挑眉:“当真?”
白春生点点头,心跳得“怦怦”作响,这样也好。反正先前燕一那家伙做梦在长留山,非说自己是他道侣。如今这说辞,就算薄琰单独去问燕一,也能对上,说不得他撒谎。
更何况,生死存亡之际,白春生临死前想要再见一见自己的道侣,这是多正常的事情啊。
薄琰忍不住再问了一句:“当真?”
白春生这回点头可要比上次快多了,也用力多了。
薄琰又问了一遍:“你是他道侣,你真的想见他?”
听到前半句与联系起来的后半句,白春生反倒是有些犹豫了。他突然的想到了一件事,既然薄琰能这样不费吹之力的抓住燕一,说明他远比白春生想象中的、比燕一想象中的还要强上许多许多。
若他告诉燕一自己要死了,燕一也不能拿薄琰怎么样,白春生还是要下油锅被做成薄琰的一盘小菜的。
皆时,他在墙的一头割肉放血,而燕一在墙的另一头看着他被剥皮抽骨。
无论燕惊秋如何看他,可燕一终究是喜欢他的。
看着心爱之人在面前惨死而无能为力,无异于人间酷刑。
这对燕一来说太残忍了。
白春生想了想说:“算啦,还是不见了。你和他说……就说我跑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薄琰以为自己没失忆前是白春生的替身情人,所以才为白春生竟然和燕一待在一起那么久都没认出燕一就是薄琰这件事感到气愤。
但事实上,白春生才见到燕惊秋这个名为“薄琰”的马甲共计时长不超过两小时。
第88章 金笼困白凤(十一)
听到白春生的这一句,薄琰明显的愣住了:“不见了?”
白春生说:“不见了,你叫他好好修炼。”
说着,白春生感受到压着他的龙族威压消散了大半,没了薄琰的挟持,白春生自觉的变回小鸭子的模样,一扭一扭地走回去,钻回侍女姐姐的怀里。等着被带去割了脖子,放血拔毛。
等侍女起身,白春生趴在侍女的怀里回头,看见薄琰站在那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些都与白春生无关了。
邀月楼并不大,不过是一栋结构精巧的古楼。方才去见薄琰的阁楼是整栋邀月楼上最高的地方,也是薄琰平日里办公的地方。楼下两层都是书房,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秘法典籍,薄琰偶尔会翻看一下。整栋邀月楼不能住人,不过是给水渊界主休憩的地方。
连着这邀月楼,不远的地方,就是龙族置于魂渊深处的龙宫。
龙宫可要比邀月楼大得多了,远远望去,金碧辉煌,浑然一体,就像是用钱币堆砌起来造就的宝宫。
白春生糯糯的问抱着他的侍女:“等会割我脖子的时候 ,能不能轻些、快些?”
侍女还未作答,白春生又问:“你从前杀过人吗,死掉的那个人有没有说他很痛?”
侍女哭笑不得:“尊主只叫我带你去沐浴,不是要杀你。”
显然白春生不信:“他刚刚还说要把我下油锅呢,怎么就不是杀我了。”
想到这儿,死亡的恐惧再度笼罩了白春生。
他又在想燕一了,白春生在想,燕一何时能打得过薄琰。
不过等到那时,恐怕就连他的骨头都已经变得干干净净的了,燕一再如何能打得过薄琰,对他来说也没用。
于是,白春生在想,自己到底怎么样才能在死前让薄琰也不好受一回。
——除了自己的肉难吃得下不了嘴以外,白春生想不出来第二个法子。
白春生大哭着,向抱着他的侍女姐姐讨饶:“能不能别吃我啊,我毛多又瘦,全是骨头。算去炖汤喝,也不见得能熬出多少油来。”
就这会儿的功夫,龙族侍女已经抱着白春生走到了龙宫的浴池。灵宝玉砌作的池子,乳白色的雾气氤氲弥漫在整个房间中,池子里灌的是由雪渊冰化开后温过的灵池水。
侍女将白春生放在了地下,拍了拍他的背,指着池子边上由天顶系下了的长绳铃铛道:“那边有铃,你若洗好了,摇铃便是了。我们会送了衣服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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