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只似乎很看不起同伴的蠢样子,远远地蹲坐着,晚香能从它的神态中依稀看出一丝鄙夷的味道。
鄙夷?
“你别怕,这是我养的狗,这只是大山,那只叫小山。”古亭温声安抚。
至此,晚香才感觉出两人离得太近了,他手臂往后半弯着,整个人呈一种守护之态,虽不是抱着,但也相差无几了。
她想往后退一退,这时却嗅到一股淡淡的类似松木的香气。
晚香顿时一愣,来不及多想反而近了一步,可当她认真去嗅,那股香气却又没了。
“你没事吧?别怕,它们不咬人的。”
少年低沉的嗓音让她回过神来,忙往后退了几步。
“没事没事,既然你说它们不会咬人,我信你。”晚香红着脸道。
古亭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道:“大山向来调皮。走吧,我领你进去坐。”
两人进了木屋,中间这间屋是堂屋,居中放了一张方桌,和四张条凳,条凳是钉在地上的。
墙上挂着一张兽皮,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两条大狗没跟进来,晚香在条凳上坐下后,古亭便出去了。过了会儿他回来了,手里端着一个水罐,还有两只粗瓷碗。
“你喝些水,我去弄些东西来吃。”
晚香道:“我有带干粮,吃我的吧。”说着,她还把手里的小包袱举了举。
古亭看了她一眼,道:“你那些不够吃,我再去弄一些。”
闻言,晚香才反应过来自己就带了几张玉米饼,够她自己吃一天了,但像古亭这般年纪的少年都能吃,肯定不够。
古亭出去了,晚香坐着心里却有点乱,依旧在想方才的那股香气。
那股味道她再熟悉不过,是问玉身上的味道,可她跟古亭却不是第一次近距离的接触,之前却从未闻到过。
晚香有点弄不清楚了,到底是对这股香味太熟悉,以至于之前她一直没有发觉,还是方才嗅到的只是她的错觉。
她又想起第一次见到古亭的时候,那道远远走来的身影,那走路的姿态,还有之前他替她拂去石头上灰尘的样子。
真的只是她的错觉吗?
晚香有点忍不住了,站起来走出这间屋子。
那两只大狗一坐一卧蹲在侧面的一间屋子门前,看样子这里似乎是灶房,晚香本来还有勇气往那边走,可那两只大黑狗听到动静就看了过来。
就这么被虎视眈眈的看着,她不敢走了。
这时,古亭从灶房里走出来,对她投以疑惑的目光。同时,把两只大狗驱赶走。
晚香有点尴尬地笑了笑:“我就是问问你,需不需要帮忙?你跟长安好,我又比你大,也算是个姐姐,你们这些少年郎哪懂得做饭,要不我来?”
古亭举了举手里的东西,道:“我打算把这两只鸡烤了。”
是两只山鸡,已经死得透透的了,但看鸡脖子上的血迹,又似乎死的并不久。
似乎看出晚香有疑问,他又道:“这是大山它们打回来的。”
古亭拎着鸡去处理,他的动作很快也很熟稔,晚香几乎没看他怎么动,两只鸡就被收拾干净了。
他又去抱柴,之后来到院子的一角,那里有个土坑,上面有火烧的痕迹,似乎并不是第一次被使用。
晚香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在边上看着,见他添柴生火,不多时两只鸡就被架在火堆上。
古亭沉默地坐在火堆前,时不时把鸡翻一翻。
从晚香这个方向,能看到少年笔直的侧影,她在想这肯定是个很自律的人,试想坐这种小马扎,很少有人能长时间保持这种姿势。
而她的记忆中,也有一个人是这样的,永远的从容端方,人前人后都是如此,仅有的几次失态,都与她有关。
她心里有种冲动,话不由自主就出口了。
“你可知问玉是什么意思?”
晚香太紧张了,以至于根本没有发现少年的脊背僵了一下,也是她太冲动,她甚至换了个方向,绕去了古亭的正面,就想看到他的表情。
“问玉?这是人名,还是物名?”古亭的面容很平静。
“你没听说过?”
古亭摇了摇头,依旧垂着眼睑:“我是山里人,没有读过书。”
晚香有些埋怨自己的冲动,尤其他半垂着眼却说出这种话的样子,让她解读出另一种意思。
山里人都知道外面人是看不起他们的,他们只靠打猎为生,没有田产,很多人穷得连媳妇都娶不起。
山外人最常拿来吓家中女儿的一句话——再闹腾,把你卖到山里给人当媳妇。
对于山外的女子来说,会嫁给山里人的,只有那种名声坏透了,在外面已经找不到夫家,或是寡妇或是破鞋,或是年纪很大了。
总而言之,就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可想而知山里人又怎么可能会读书。
及此,晚香自然把这一切理解成了自卑,她甚至感觉到一种罪恶感。
“你别误会啊,我就是跟你说说话,你说这里就我们两个人,都不说话也挺无趣的。”
这时,大山叫了一声,似乎在提醒这里还有我们。
于是晚香更尴尬了。
她局促地踢了踢脚,匆忙说了句:“我进去喝水。”便落荒而逃了。
并没有发现古亭握着树枝的手,渐渐收得很紧,直到咔擦一声响,他才收回投向她背影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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