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亭跟她说,还是要看儿子的意思,这臭小子从小主意就大,光她在这筹谋也没用,她还嗔了古亭两句。
之后呢?
之后她睡着了,做了一个梦,梦里古亭变成了问玉的模样,与她说他要走了,还说等到了下个世界他还会出现,让她不要慌,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那她现在?
一瞬间,很多东西朝她涌来。
过了许久,晚香才弄清楚自己现在的情况。
原来,她现在这具身体的原主叫乔秀秀,是乔家的儿媳妇。
说是儿媳妇其实也算不上,乔秀秀是乔家捡来的孩子,当着女儿养大的,而乔家的长子乔大常自幼体弱多病,乔家两老觉得与其在外面娶个儿媳妇,不如让秀秀当儿媳妇。
一来知根知底,二来也不怕秀秀以后对儿子不好。
想法挺好,问了秀秀,她也愿意,反倒是乔大常不愿意。乔大常说自己还不知道能活几年,不想拖累了妹妹。
因为这,婚事就拖了下来。
可乔家二老之所以会忧心儿子往后,也不是没原因,因为二老本就身体不好,尤其是乔大常的爹,早年受过一次伤后,身子骨就没好过,常年卧病在床。而乔大常的娘潘氏自打生了二常后,身子就常年带病,总是病怏怏的。
之后先是乔老爹过世,没多久潘氏也去了,临终前她已经说不出话了,拉着秀秀的手一直不丢,直到秀秀答应她会嫁给大常,以后会好好照顾大常和小叔子二常,她才松手闭眼而去。
再之后就不用说了,秀秀和大常成了亲,虽成了夫妻,但因为大常身体原因,两人一直没圆房。
表面上是夫妻,实际上还是兄妹。
时间到了三年前,大常也油尽灯枯了,等他走后,秀秀守了寡。
按理说,亲人接连去世,自己年纪轻轻又守了寡,已经算是世上最悲惨的事,可悲惨的还没完。
乔家家境不错,在河田镇虽比不上那些大户人家,但也算不错了。而乔家的家产里除了那三十亩良田,最值钱的还属那座水磨坊。
提到水磨坊,就要说说河田镇了。
这河田镇地处江南水乡,也算是鱼米之地,江南一带之所以会有水乡之说,便是因为水多,水多的地方,自然少不了借水之便,也就是所谓的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来到江南乡镇,最扎眼的便是那些临水而建的堤坝、以及一座座水车、水磨坊。
河田镇处在小白河上游,乔家的水磨坊也恰恰就在上游的一处分支上,这里水流正好,既不会太过湍急,也不会水势不够带不动水磨,又因地势开阔便于停船,因此乔家的水磨坊在建成后,生意便极好。
不光附近的百姓喜欢来这里磨米磨面,连附近乡镇的百姓、乃至一些米行粮行都爱到此处来。但凡在附近十里八乡提到水磨坊,人们首先想到的便是乔家水磨坊。
由此可见,当一户人家没有了男人,只留一个寡妇和一个幼儿,又捧着这样一棵摇钱树,乔秀秀会面临什么样的局面。
碍于其为夫守孝,这三年里还算平静,等孝期一到,妖魔鬼怪就纷纷上门。
先是有人找了媒婆上门向乔秀秀提亲,紧接着乔秀秀的堂叔也就是乔老爹亲弟弟家也有人上门,便是今日上门的乔长盛。
按规矩,乔秀秀是要叫他一声堂兄的。
乔长盛上门是为了催嫁。
这事说出去真是能笑掉人大牙,隔壁房的堂兄来催守寡刚出孝的堂弟媳妇去改嫁?可人家就是做出来了,不然乔秀秀能被气得晕过去?
弄明白自己到底面临什么的境况后,晚香感觉到一阵阵头疼。
耳边,嘈杂声一片,七嘴八舌的。
乔长盛大抵也是被嘲讽狠了,既恼恨自己来得不是时候,又恼了这群三姑六婆嘴上不饶人。
他一阵冷笑,挥袖道:“我不跟你们这群婆娘打嘴官司,你们算是哪门子的人,轮得到你们管我乔家的事?都出了五服了,别给脸不要脸!今天爷不奉陪了,改天再来!”
丢下这话,他便带着人走了,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觑。
最后人群里一个中年妇人打头阵道:“既然人走了,咱们也就不多留了,十七堂婶你看要不要找人去请个大夫来看看秀秀?”
十七堂婶凑到晚香面前看了看,道:“应该是气急攻心,我已经让草儿那丫头去请大夫了,你们若是有事就各自家去吧。”
听了这话,众人便纷纷散了。
晚香动了一下,正巧被十七堂婶看见了,她摸了摸晚香的额头道:“秀秀你醒了?”
晚香睁开眼,映入眼底的是一个四十多岁中年妇人的脸庞。
圆脸细目,看面相是个和善人。
她知道这是十七堂婶,别看都这么叫,其实也是因为在河田镇乔家是大族,镇上有三分之一的镇民都姓乔,只要姓乔都能攀上关系,但往上追溯,却都是已经出了五服之外。
乔家的宗祠在镇东,真正的嫡支都围着宗祠而居,像他们这些散居在镇南镇北的,都是旁枝,乃至旁枝中的旁枝。
“十七婶。”
“你醒了就好。你这一晕,可把二常给吓坏了,也是这孩子机灵,忙使着草儿去找了我,我便叫了人来,那乔长盛已经被我打发走了,你别担心。”十七堂婶一边帮着她往起坐,一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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