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香有些失笑,同时笑容里又带着几分苦涩。
“我之前不是与你说过,咱们家和别人家不一样,如今能顶门户的二常还小,我又是个寡妇,没个能撑腰的人,才要多与人为善。人是十七堂婶叫来的,承的是人家的情,你想想若是今日这种局面,只十七堂婶来可有用,还不是人多壮势?总要给人些好处,以后咱家有事才有人愿意上门。”
这倒不是晚香的想法,不过是‘本能’告诉她就该这么做,因为原主以前就是这么做的。
草儿本就是个嘴笨的,也说不过她,遂也不再说了,领了命挨家挨户送鸡蛋。
……
乔家坐落在镇南的井字巷,因四条巷子交错为井字而得名。
住在这里大多都是普通人家,其中夹杂着若干杂货铺,从巷子出去就是镇南大街,也算是闹中取静。
此时,巷中一处拐角,站着几个打扮普通的中年妇人。
正是之前去过乔家的。
这几个妇人本来聚在一起说话,有人瞧见从乔家出来的十七堂婶,忙拉了拉同伴,几个俱噤了声。
“怎么没家去?”经过时,十七堂婶诧异问道。
其中一个妇人扇着风答:“这后半晌的,也没什事做,眼瞅着这雨好不容易停了,出来透透气。”
“可不是,这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完,家里一股子霉味儿,简直搁不住人。”
“我估摸着还要下几日。”
见几人说着闲话,十七堂婶也没多想,便越过她们打算家去了。刚走出没几步,身后一个妇人突然叫住了她。
“哎,十七嫂,我见你对秀秀挺上心的,你亲外甥女都没见你这么上心过,你该不会是——”
“该不会是什么?”十七堂婶停下脚步,回头问。
这妇人反倒打起哈哈了:“没什么,没什么……”
这时,边上一个容长脸的妇人,插嘴道:“我知顺子他娘想问什么,她想问十七嫂是不是看中了秀秀,想让你家石头娶了她回去……”
打从这妇人说话之始,旁边几个妇人看似无意,实则都紧盯着十七堂婶的反应。可不待此人把话说完,就被十七堂婶打断了。
“你瞎胡说什么!”十七堂婶气得脸都红了,斥道:“我当初和潘氏关系好,当家的又和二常的爹是隔着房的亲戚,你们这些人碎嘴子乱说什么!”
“我也就随便说说,不当真不当真啊……”
“就是,就是,十七嫂可别生气,还不是虎子他娘喜欢胡叨叨……”
虎子娘赧着脸,蔫蔫道:“我自己打嘴还不成?”
话都说成这样,十七堂婶也不好再追究,本就是一句话的事,难道还喊打喊杀不成?
“以后可别让我听了你们乱说,不然我上你们家去找你们当家的!”板着脸警告了几句,十七堂婶匆匆走了。
“敢做,还怕人说,我就不信她突然对秀秀那么殷勤,会没什么想法!”等十七堂婶走远了,虎子娘才忿忿道。
“你也是,就是嘴上不把门,当着人面就说出来了。”
“让我说,虎子娘也没说错,什么和潘氏关系好,以前潘氏还在时,也没见她上门这么频繁,还不是瞧那李才家上门提亲,所以动了心思。”方才那勾出话引子的妇人如此说道。
“就是!”
“你们就算心里这么想,也别当人面说啊。”
“哎,你们瞅方才她那态度,可有什么端倪?”
“我瞅着她恼得挺奇怪,至于这么大动肝火,莫怕是被人扎中了心事……”
“那你们的意思是?”
这时,突然有人道:“那是草儿吧,快别说了。”
几个妇人忙住了声。
等挽着篮子的草儿走近了,她们才堆着笑问道:“草儿,这是去做甚?”
“我去给人送鸡蛋。几位婶子方才也去家里了吧,秀秀姐说劳你们跑一趟,又帮着说了话,正好家里有磨坊送来的一筐子新鲜鸡蛋,让我给每家送几个,晚上也好给家里加个菜。”
“这怎么好意思,不过是跑一趟的事。”
“就是,怎么说也沾亲带故,都是姓乔的,不过是两句话的事,那乔长盛确实不做人,都逼上门了,秀秀也是可怜。”
说归说,东西还是收下了。
等草儿走过去后,几个妇人交换一个眼色,又看了看手里把粉白/粉白的鸡蛋,纷纷感叹。
“瞧人家秀秀,做事多大方,让人真没得挑,这么些人送下去,得多少鸡蛋啊。”
“也是手里有钱,不然能这么大方?”
“乔家那水磨坊可是棵摇钱树……”
“人家长得又好,手里又有银钱,我是家里儿子都成亲了,不然……”
“不然什么?”有人冷不丁问。不待对方答,这妇人嘻嘻哈哈又道:“不然就把这棵摇钱树娶回家!”
这话引得几个妇人一通笑,嘻嘻哈哈几句,各自散去不提。
*
等草儿回去后,就把自己方才听到的那些话跟晚香说了。
晚香听完,心里莫名烦躁。
“你别听她们胡叨叨,那些个人就是嘴不值钱,十七堂婶人还不错,可不禁几句没影话的埋汰,以后十七堂婶上了门,你别把这事带在脸上。”
按下不提,夜里晚香明明想让自己赶紧睡的,因为明天还有事情要做,可辗转反侧一夜,都是半梦半醒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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