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砚可会见她?
见了后,她又该怎么说才能逃过这一劫?
可还不等她细想,就有人在外头催她了,说她想见的人来了。
晚香跟着去了。
此时她已经比方才好了许多,虽衣裳还是湿的,到底不再是满身水。头发也被蘸干了水,鬓角垂下来几缕湿发,衬着她泛白的嘴唇,不见平时的明艳,倒多了几分我见犹怜之态。
她进去刚站定就往四周看,堂中烛火明亮,上首处坐着三堂奶奶,并没有她想见的人,反而多了个中年妇人。
马氏走上来,满脸同情地看着她道:“你为了攀附人家顾先生,故意找人放出那些腌臜话,是不是就想逼着人家娶你?你真以为没人看出你的心思?不光我看出来了,人家顾家人也看出来了,这位就是顾先生的娘,你有什么话就跟人顾大娘说吧。”
晚香看向那中年妇人。
此人圆脸微胖,打扮素净,看着倒是慈眉善目,不知为何她竟看对方有些眼熟。
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马氏见顾大娘也不说话,心想她是不是不好意思,便又道:“乔秀秀,到了如今这地步你就别再生事了?人家顾大娘念着你是个女子,有些难听的话不好当面说,你可别恬不知耻。”
这时,晚香也终于想起此人是谁了,不正是那日她帮忙提过粮食的那位大娘。
“大娘……”
“行了吧,我还当是有什么事呢。”顾大娘突然道,又面向晚香,“你这丫头怎么弄得浑身湿漉漉的,是淋了雨?”
“大娘我……”
不光晚香有点懵,三堂奶奶和其他人都有点懵。
马氏当她没认出来,还想提醒:“大娘,这就是那乔秀秀,就是她在外面传胡话,故意想攀扯顾先生。”
顾大娘也不知听没听懂,上下打量了她一下。
“难道大娘你不信?我不是说过我有人证的,我这便就让人去把人叫来。”说着,马氏推了推丈夫,乔申会意一点头,便往外头走。
顾大娘也没阻止。
很快人就被带过来了,若是顾青砚在,定能发现就是那日他碰见的那一家几口中的妇人。
“来,你跟顾大娘说,那日你瞧见什么了?”
这妇人有点畏畏缩缩,看了看三堂奶奶和顾大娘,直到马氏在后头又抽了她一把,才小声道:“那日我与当家的去河边洗衣裳,一同的还有俩孩子,路上碰见了乔寡妇和……”
“和谁?”
“和顾先生!”似乎开了头,接下来的话就好说了,这妇人说得很急,“起先是顾先生先过去的,我们往前走了会儿又碰见乔寡妇,这乔寡妇见到我们突然停下来,瞅了我两眼,我正寻思着莫是有什么事,她突然把我叫到了一旁说话。”
“说了什么?”
“她什么也没说,就说让我们不要把今天看到的事说出去。可你们知道,本来没什么事的,她突然这么说,人肯定会多想,妇道人家都嘴碎,你们也是知道的,我也没管住自己的嘴……”
再之后就不用说了,该明白的都明白了。
晚香听得一愣一愣的,若不是这妇人提到一家四口,她还真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可她既然能记起来,自然明白这人说了谎。
无他,那日明明是她先走的。
可这妇人为何要颠倒过来?
那妇人满脸委屈,还在说着:“起先我也没多想,还是你寻到我,我才明白自己是被利用了。谁想到这乔寡妇竟然如此重的心机,兜了这么大的圈子,竟是为了向通过我的嘴,把这事给传出去,想败坏人家顾先生的名声。”
是了,是了。
如果是她先走,这事根本圆不过来,想想如果只见到她一个,这妇人怎会联想到那种事。只有是顾先生先行,她落在后面,才能把整件事串起来。
至于为何这么说?
那就要问问马氏和这顾大娘了。
晚香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一个寡妇,若她是顾大娘,一个寡妇和自己儿子有了牵扯,肯定想着是怎么摆脱千万不要扯上什么关系才好。
那今日这事就可以说通了。
马氏和三堂奶奶之所以让她见顾大娘,而不是顾青砚,就是为了从这儿把源头掐死。
不管她没有什么心思,都没有当娘的更具有置喙权,当娘的若是厌了某个人,当儿子胆敢不孝!?
她真是小瞧了马氏和三堂奶奶!
不,她是小瞧了人心。
晚香突然有一种灰心丧气之感,在她还是杜晚香时,她明明什么都懂,却不愿意去面对那些宫闱的斗争,宁愿装傻,宁愿岁月静好。
她总想着自己退一步,说不定就是海阔天空,人生在世短短几十年,何必为了些小事争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最后的结果是她一再退让,把慈宁宫让了出去,把问玉的性命让了出去,最后还搭上了自己。
死了又活过来,还活了两世,她依旧没学聪明,依旧没学会不折手段。
其实若是能重新来过,她是有办法逆转整个局面的,可她没有那么去做。说到底她还是缺乏危机感,是上一世古亭把什么事都帮她解决好了,所以她懈怠了?
“顾大娘你瞧瞧,说来她还是我侄儿媳妇。若是换做别人,其实我也不忍心这么失她面子,可顾先生是我们河田镇最年轻的秀才,实在不忍就这么被毁了前途,所以我也只能大义灭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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