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众说纷纭,有赞同的也有不赞同的。
赞同的多是觉得乔家磨坊的声誉不错,那乔寡妇虽是个寡妇,但颇有些才能,没有才能,能把乔家磨坊经营的风生水起,那市集不就是个最好的例子?且乔家磨坊的市集地方宽敞,也便于征缴税粮。
至于持不赞同意见的,多是拿妇道人家说事,一个妇人能做什么?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短短不过一日,乔家便被许多人登门,甚至磨坊那也有无数人打探。
这还不包括乔氏族内,族里很多人议论纷纷,甚至有人说酸话、出主意,或是说县衙指派乔家磨坊,为何不指派族里?或是说不如去跟那乔秀秀说,让她就挂个名头,私底下还是族里把这事承揽下来之类。
一时间,河田镇被这消息搅得是风雨不断。
就在这时,乔家磨坊对外发话了。
“已经请了顾先生从中协助。”
只这一句,就让所有人哑声了。
大家持反对意见,多是觉得妇道人家不靠谱,可若是有顾先生在一旁监督,这些顾虑似乎就没了。
“就这么着吧,顾先生的人品大家还能不信?若是换个人,顾先生恐怕不好插手,但若是乔家磨坊,顾先生从一旁指点一二也没什么可指摘的。”
换个人?
换谁?
这话别人可能听不明白,但镇上的居民谁又可能不懂,以前马县令在时,粮长多数是从乔氏一族指派,虽然大体的面子能过去,因为河田镇毕竟乔姓居多,可也有许多不是姓乔的,那就一言难尽了。
至于怎么个一言难尽法,经历过的人多数不会在人面上说,顶多是懂自懂吧。
基于这些,反对声渐渐平息,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又隔了几日,县里来人了。
是个姓田的书办。
长得矮小精瘦,皮肤微黑,一双眼睛很灵活,看着就是个不好糊弄的。
此人架子倒也挺大,来了亮明身份后,就往那里一坐,谁也不搭理,当时晚香不在,刘叔就有些慌了,又是陪笑又是让人忙去请晚香来。
晚香很快就来了。
“田书办。”进来后,她先微微福身行了礼。
田书办点点了头,道:“你就是那乔寡妇?”
晚香微哂:“田书办可称呼我乔氏。”
这不软不硬的一句话,说失礼没有,没看见人带着笑,态度也算恭敬,可若说不是故意的,田书办总觉得听出了点儿别有意味。
“这乔家磨坊的当家就是你了?”田书办故作姿态地四处看了看,才又看向晚香,“倒是挺敞亮,不过偌大一个磨坊,怎么是个妇道人家当家,你家可有男人?”
站在下首处的晚香唇角微抿。
“这里正是民妇当家。”
“那除了你以外,你家就没有男人了?一个妇道人家能办成什么事,这不是瞎胡闹嘛。”
一旁的刘叔有些慌了,见晚香也不说话,想替她说又觉得不合适,只能不断地给她使眼色。
至于晚香。
经过几句话,这田书办的意思很明显了,明摆着是瞧不上她是个妇人。可若是觉得她是妇人办事不牢靠,完全可以换个人,偏偏此人来了,提前就知道她是个寡妇,还连着给了她两个下马威。
晚香不傻,自然洞悉这田书办的意图。
左不过觉得若是若换个人,对方比她更有主意怎么办?这田书办既下来办差,自然想拿到话语权,还不如先上来给她个下马威,能压服最好,以后征缴之事便以他为首,他想怎么办就怎么办,还借用了乔家磨坊的名头。
就算以后出了什么差错,也是乔家磨坊,与他无关。
幸亏她早有准备。
“田书办现在便想议事?还是先等等吧,还有一人未到。”晚香仿若未觉,打岔道。
“什么人?”田书办一愣。
“田书办等等就知道了。”
晚香在下首处坐了下来,又招呼阿四来给对方续茶,等这茶换了一道,人也到了。
正是顾青砚。
“你是顾秀才?”田书办似乎被惊得不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顾青砚拱了拱手:“正是顾某。”
他做得一副无事人的模样,又哪知田书办早就对他的大名如雷贯耳。
且不说顾青砚本就是县里出了名的才子,真正让县衙里的人感到此人十分难缠,还属这回。
为了给百姓谋福祉,顾青砚屡屡前往县衙,陈县令被他折腾的不轻,想翻脸碍于面子,可不翻脸吧,此人又字字珠玑、咄咄逼人,一点迂回的退路都不给留。陈县令在这边受了气,回头自然撒在手下头上,再加上顾青砚日日来,田书办虽就是个办事房里的书办,也对他的大名如雷贯耳。
“怎么田书办认识顾某?”顾青砚好奇问道。
田书办忙笑了笑,遮掩道:“那倒没有,就是听过顾秀才您的大名,知道您是咱们县里出了名的才子。”
“田书办谬赞了。”
“没有谬赞,没有谬赞。”田书办笑得很尴尬,看了看他,又去看晚香,“怎么……这……”
晚香一改方才垂眉敛目的样子,笑盈盈地道:“田书办方才不是好奇还等一人是谁?自然是等顾先生了。田书办您大概不知,民妇有自知之明,恐难当官府大任,特请了顾先生前来指点,有顾先生在一旁看着,相信不会出什么纰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