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也给你看了,怎么又要听我讲梦,这梦做得光怪陆离,偶尔我自己都记不清。”
“记不清梦,能把这女子的脸记得这么清楚?”
顾青砚很敏锐地嗅到一股酸酸的味道,好不容易两人和好了,方才还一番柔情蜜意,现在不过是临睡之前说说小话,没想到她披着头发就跑出去拿这幅画,还缠着让他讲。
似乎套已经给他下好,就看他钻不钻。
他甚至怀疑方才她格外娇媚柔顺,都是为了这一出。可男人嘛,在榻上,尤其是在自己心悦女子的面前,立场和坚持就格外脆弱,想着已经说过了,再细说一点似乎也没什么。
他便大概描述了下梦里的场景。
又说这梦很荒诞,连着做了几次,才会对此女面容记忆犹新。
这边他说着不打紧,那边晚香眼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只因她是躺在顾青砚胸前,以至于这副样子未被人看见。
画中那女子的脸晚香很熟悉,正是她自己,也就是前世杜晚香的脸。
其中连着穿越两个世界,晚香对自己本身的长相已经记忆模糊了,可在看到那副画后,她还是第一时间就认了出来。
顾青砚竟然知道她,还画了她?
是他本身就有记忆,却一直瞒着她,还是这世上有一个与杜晚香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其实晚香更倾向前者。
也因此,她才会心存试探,就是想试探出顾青砚到底是还记得她,却因为某些与上个世界一样的顾虑,不能当面明说,还是其他什么?
此时看来,他真是问玉,却不知为何没了记忆,但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还是牵引着他们相遇又结为夫妻,同时却又隐晦的在暗示两人。
突然,晚香泪如雨下。
她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也没感觉到自己在哭,还是顾青砚感觉到自己胸前衣裳被打湿,将她扶起来问怎么了,她才反应过来。
“没什么,就是你吓到我了。”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笑着说,又哭又笑,模样奇怪。
“吓到你了?”顾青砚不解。
她嗯着点了点头,爱娇地扑进他怀里。
“对,你吓到我了!”
*
阳春四月,顾青砚带着晚香去了杭州。
杭州距离河田镇有些远,坐船行了两日才到。
这趟之所以会来杭州,一是顾青砚带晚香出来游玩,二也是来拜见老师曹际昌。
这曹际昌并无官身,却身负进士的功名,只是不喜官场之事,反倒喜欢闲云野鹤,其本身才华横溢,又交游广阔,算的上是江南一带还算有名的文士。
虽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但也有一句话叫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早年杜父还未过世时,顾青砚便在家时候少,在外游历的多。
这所谓的游历,除了是与结识的友人四处游学,也是在杭州跟在曹际昌身边学习。
学习什么?
除了读书结交一些文人外,多数也与功名和下场有关。
这考功名可不是死读书能考中的,当下有什么流行的时文,执政者是什么理念,从乡试开始,就要考时政了,既然要考时政,肯定要了解一些当下局势。
乃至谁可能是这次的考官,这考官什么秉性,喜欢哪一类的文章,是朴实无华大气浑厚的,还是喜欢辞藻华丽、剑走偏锋的,这些都要提前了解。
曾经,顾青砚曾质疑过这种钻营。
可曹际昌说得通透,你厌恶钻营,但总要站到居高临下的位置,才能去蔑视它,在你未曾打倒它之前,你都必须遵守规则。
就好比下棋,必然黑先白后,必然禁着点。
有满腔壮志是好,可前提是你必须获得能展现满腔壮志的资格,资格都没有,还空谈什么其他?
类似之言诸多,这些话曾经让顾青砚感触很深,可恰恰也是明悟这点,他下场后很轻易的就拿到了秀才的功名。甚至这也是他明明表面上看着方正冷硬,却内心自有方圆,行事有些不拘一格的原因所在。
读书不是死读书,也不是读死书。
而这次,他提前来拜访曹际昌,除了向老师请安问好,也是基于这些原因,曹际昌学生多,友人多,这里能有很多别处得不到的消息。
这般情况下,自然不能一直陪在晚香身边,她不可避免陷入无所事事中。
不过他们住在曹家客院里,这里景致优美,晚香前世出生世家大族,早就习惯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日子,倒也不难自寻乐趣。
其实初到曹家,晚香是挺诧异的。
在她的想法中,顾青砚口中的老师应该是个寒门文士,却万万没想到曹家看着倒像是个大户。
这曹家的宅院极大,光一个客院便比顾家大了几倍不止,客院连通着园子,这园子颇有江南特色,小桥流水,假山奇石,曲径通幽,景致十分优美。
客院中有专门的下人,待他们很是周到,不过到底是客,晚香也不会拿看待下人的目光去看待他们。
因着有地方散心,晚香倒也不难打发时间。
这天,她去园子赏花。
她前儿看到有几丛牡丹要开,估摸着今天应该会开,便寻了过来。
到了一看,果然开了。
深红、桃红,绛紫、浅粉,开得真是热闹,太名贵的品种没有,多是普通,但姹紫嫣红看起来十分惹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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