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一次次有意无意的刁难,甚至晚香之前被吓大抵也有此人的手脚在其中,要论侍书几个大宫女当下最恨的人,必是芳姑姑无疑,此时见她低头卑微的模样,几人解恨不已,可同时也洞悉她这般作态背后之因,因此又气又恨又痛快又鄙夷,一时间情绪复杂无比。
反倒是晚香,端坐在椅子上,面露一丝浅笑,让人看不出她心中所想。
芳姑姑半垂的脸上闪过一抹阴沉,低垂的头颅却是低到不能再低。
“罢了,本宫也知晓仅凭姑姑一人之力,也不能管住坤宁宫这上上下下这么多人,此事不用再提。”
芳姑姑眼中闪过一丝轻松之色,还不等她说话,晚香又道:“只是本宫身边二等宫女此番都被送走,还是得速速着人顶上。这样吧,此事就交给抱琴侍书二人去做,也算是替姑姑分忧解劳了。”
芳姑姑心中一哽,却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应是。
等芳姑姑走后,侍书道:“娘娘,我们能用的人实在太少。”
确实少,晚香身边除了侍书几个,再无其他可用之人,而侍书几个除了盯着她的吃食以及在她身边严防死守,根本做不了其他,不然何至于左支右绌,以至于今日出了绿药几个逼跪到殿前来,连弄画都赶不走的事。
就是因为没人,在宫里没自己的人可是寸步难行。
以前杜家在宫里也有自己的力量,簪缨世家,伴君如伴虎,在宫里多多少少都有几个耳目,后来这些都渐渐移交到前皇后手里。可随着太子和皇后的先后离世,中宫一系在宫里的势力经过几个月的时间早已不知经过了多少次的清洗,不然晚香何至于艰难如斯。
“要不要跟家中联系,说不定老爷会有办法?”司棋道。
杜家自然不可能在宫里真就一个自己的人都没有了,可那都是边缘之人,根本不起任何什么大作用,聊胜于无罢了。
晚香想到了问玉。
当年问玉之所以会来到她身边,就是她另辟蹊径不用宫女,改用了太监。宫里最多的人便是太监,而且太监不能出宫,多数都会自有经营,也许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太监,就能有超乎你想象的能量。
前世,‘晚香’可没有醒悟的这么早,还是接二连三吃亏,连皇后掌宫务之权都丢了,又大病了一场,才置之死地而后生。问玉是翻过年快夏天时才来到自己身边的,也不知问玉这次可是回来了,是否还记得她,记得之前那些事?
想到这些,晚香心乱如麻。
明明想当即就奔到问玉面前问个清楚明白,本能却控制她让她不能轻举妄动。她现在连自己都保不住,宫里盯着她的何止一个两个,一旦她轻举妄动,不光会害了自己,还会害了问玉。
且晚香想了想,在她记忆里她根本不知问玉在来坤宁宫之前是在何处服侍,也就是说不动大干戈,一时半会她根本找不到他。
还是得再等等,事情只能一件件的去办,急不得。
从突然归来到去慈宁宫请安再到回来,看似不过短短数个时辰,可发生的事和需要思考的事实在太多,晚香早已精疲力尽,不过她还是强撑着把之后挑人顶缺的事跟侍书几个都一一交代之后,才回了寝殿去歇息。
而本来打算回去歇上一日的侍书,也因挑人之事急迫,和抱琴弄画等一番商量后,几人才各自分头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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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贤妃寒着一张脸回了宫,直到身边都是自己人后才发了怒。
“贱人!都是贱人!”
宫女太监跪了一地,可没有一人敢上前去劝,都知晓以娘娘的脾气这场气若不发泄出来,还不知之后遭殃的是谁。
“当我不知道那俩贱人就是故意给我难堪,就是故意挤兑我?!自家人不争气,倒是去挤兑争气的人啊,一副小肚鸡肠,满腹道貌岸然,只当我不知她们打的什么主意?我若是如你们的意,不是踏了那小皇后的后尘?放心,你们越怕什么,我越来什么,必然物尽其用!”
这么暗忖了半晌,张贤妃脸上闪过一抹狠辣之色,不多时不知想到什么反到笑了起来,笑得一地宫人心惊胆战。
张贤妃美目一扫,面露沉思之色,招了招手。
下面跪着的一个宫女忙站了起来,去了身边。
“去把安贵人叫来。”
“是。”
也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安贵人便来了。她就住在钟粹宫的后配殿中,来得自然极快,似乎也知晓张贤妃回来后心情不大好,她右手不自觉捏着衣襟,进来后就先看张贤妃的脸,未语人先笑。
“婢妾参见贤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起吧。”张贤妃已经恢复一贯的泰然之色,她半靠在首位的鸾座中,眼皮半垂着,本就是满身富贵,众人拥簇,如此居高临下的姿态,倒是先让人气短,至少安贵人很快就明白这是娘娘有事让自己做呢。
虽是姑侄的身份,但安贵人在家中也是千娇百宠长大,可她打小就知道张家之所以满门富贵,除了后辈子嗣们都争气外,最大的依仗就是贤妃娘娘。
因为有张贤妃,才会有九皇子,才会有张家的满门富贵。若是九皇子日后能得登大宝,张家富贵至少还能延续百年。
安贵人不蠢,相反她很聪明,所以她很快就调试好心态,一脸堆笑的偎了上去,满脸娇憨之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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