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之相比,杜家的家主杜青和前皇后是亲兄妹,杜家这大半年来的处境,世人皆知,以前高高在上、富贵无双,一夕之间跌落凡尘,在这段时间里杜家人失去了多少,内心有多失落焦灼,产生的恨意就会有多强烈,所以联系杜家反倒是更保险一些。
不得不说,顺嫔以己度人了,不过她也是个人物,一点点细枝末节都能让她算计到,可谓是机关算尽。
当然,现在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顺嫔的说法有几分是真,还是只是为了说动杜家故弄玄虚?
“她应该不会敢拿这事故弄玄虚。”吴氏想了想后道。
这也是杜家人几经斟酌后的结果,因为这件事实在太大了,说句不夸张的话,此事一旦为人所知,震荡的可不止是后宫,而是整个朝廷。
前太子一直稳坐太子之位,是他死了之后,才造成前皇后的病逝,也是他死了之后,朝堂才因为夺嫡之事闹得不可开交。
可以这么说,一切的源头都在此。
这其中到底牵扯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在后面搅风搅雨,都不得而知,只知道这件事若是捅出去,还不知会炸死多少人。
“去把顺嫔叫过来,”晚香吩咐道,想了想她又说,“不要显得太过刻意,就说是上次我用了她送来的小吃,胃口变好了不少,让她过来讲讲做法。”
“可是娘娘,这样会不会太仓促?”
不止是侍书,其他几人包括吴氏,都对晚香如此急迫显得十分诧异。
这件事实在太过重要,该如何去回应去谋划都该再三斟酌才可,不然吴氏怎会进宫商量,哪有像晚香这样的说风就是雨?
可晚香坚持,这坤宁宫目前她最大,吴氏虽欲言又止,到底没再说什么。
很快,顺嫔就被请过来了。
她脸上虽带着欣喜的笑,可眼神却是惊疑不定,看来晚香突然之举也出乎她的所料。
她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吴氏,忙垂头掩去眼中痕迹,另一边晚香已经屏退了左右,只留下几个放心的人。
“说说吧,你所知道的真相,以及你手里掌握的所谓的证据。”
不同于晚香的淡定,顺嫔诧异之余似乎还想挣扎。
在顺嫔的想法里,不该是皇后直接叫了她来问话,而是杜家人出面与她的人交涉。是时,她自是可以借此或是摆高姿态,或故意拿乔,以此作为和杜家谈条件的根本。
至于皇后这儿,那就是杜家的人事,不管是出面说动也好,压着同意也罢,这都不关她的事。在顺嫔内心,她并不想直接和皇后对上。不知为何,她冥冥之中总是有点害怕这位年纪不大的皇后,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她连个座儿都没有,就这么站着,脚下是坤宁宫的地方,对面是居高临下的皇后,一旁是皇后的心腹,像在三堂会审。
“当然,你不说也可以,那以后少在私下做些小动作,你这点小心思,瞒得过本宫的家人,可瞒不过本宫!”
“臣、臣妾……”
“你以为本宫不知你在打什么主意?”晚香挑眉笑道,“你打的主意本宫都知道,你以为你觉得十拿九稳的事情,为何会突然出了变故?”
她往前倾了倾身,眼神一瞬间变得锐利无比,气势也变得迫人起来,“自然是在本宫这出了岔子。顺嫔,别告诉本宫,你不知道本宫才是皇后,光在背后唆使本宫的家人,是动摇不了本宫意愿的。”
这一刻,晚香锋芒毕露,甚至不吝把顺嫔的小心思点破。
顺嫔本就惊疑不定,闻言更是恐慌。
“娘娘,臣妾不知道您在说什么,臣妾……”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晚香往后靠了靠,让自己坐的舒服一些,司棋适时在她背后塞了个软枕。
“本宫知道你聪明,但你也清楚本宫并非你不可,没了你没了十二皇子,本宫还有和嫔,还有七皇子,你让人给和嫔下药的事,别以为本宫不知道。”
顺嫔的腿已经软了,直个劲儿想往地上滑,却还在强行支撑。
殿中一角,吉祥如意的鎏金三足熏炉里正点着熏香,空气里飘荡着淡淡的香气,一种花香夹杂着草木的清香,飘飘荡荡,沁人肺腑。
“只是不关本宫的事,本宫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如果换做是你,是选一个亲娘命将不久于世的皇子,还是选个亲娘心思太多的皇子,恐怕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择。你既喜欢伸那么长的手,本宫何乐而不为?反正坏人又不是本宫来当。”
顺嫔终于撑不住了,歪倒在地。
她额上冷汗密布,眼前一片扭曲的模糊,心跳得极为厉害,扑通扑通的,震耳欲聋,她体内的血液在这一刻流速极快,发出尖锐的呼啸声。
“顺嫔,你可是个聪明人……”
顺嫔斜斜望去,依稀只能看向正前方的宝座上坐着一个眉眼清艳的女子。她年纪并不大,但满身气派雍容华贵,姿容出众,料想若干年待长开了必定倾国倾城。
在顺嫔心里,因着自己出身卑微,她其实是瞧不上那些所谓出身高贵的人,哪怕她再趋炎附势、捧高踩低,她内心的真实想法却是这些人若是没有所谓的高贵出身,恐怕连她都不如。
可就在此时此刻,眼前这个一直以来被她所轻视,她自以为将之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少女,将她一直以来的自信全然摧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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