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了一身汗,方才她瘫倒在地,发髻乱了,衣裳也脏了,一边说着话,一边舔着嘴唇,晚香看她实在可怜,让侍书给她倒了一盏茶。
顺嫔一口气喝干,又道:“臣妾不是打小就侍候她,所以其他的也太不清楚,只知道方贵妃进宫时,方家给了她不少南蛮那边的好东西,这些年她借着这些好东西害了不少人,可能最后一份就用在了东宫。
“臣妾说这些不是无的放矢,记得当初东宫被封后,宫里人心惶惶,我虽闭宫门不出,也听下面人偷偷议论说了不少事情,说是东宫抬出来的人形容恐怖,瘦得皮包骨头,还说到小皇孙当时死时,浑身泛着青紫,青筋毕露,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说到这里,顺嫔深深地喘了口气,似乎喘得急了些,人呛咳起来,咳到急处,竟是方才喝下的水往外喷,因为又呛着气管,咳得更是厉害。
“快拿帕子给她擦擦,再给她倒些水顺气。”晚香皱眉道。
她的声音有些急切,问玉察觉到了,忙把刚换的热茶端给她,晚香虽把茶接了过来,却没有去喝,眼睛一直盯在顺嫔身上。
顺嫔终于顺过来气儿,被人扶着在凳子上坐了下。
晚香把茶盏搁了回去,道:“继续说。”
顺嫔大抵也放弃挣扎了,并未再作任何妖,继续说了起来。
“臣妾年轻那会儿在方贵妃身边服侍,她那时只比现在更张狂,行事手段也毒辣非常。世人都说臣妾是背主爬了龙床,但其实很多人不知道,一开始让身边人爬龙床是方贵妃自己默许的。
“那时她生下五皇子,又生下八皇子,中间其实还有个公主,却夭折了,八皇子后面她又怀了一胎,这胎不过五月就小产了……当时宫里进了年轻的嫔妃,圣上已经许久未来看望她,她平日总用夭折的小公主博取怜惜,可惜用的次数太多,圣上估计也厌烦了……也不知是听了谁的唆使,她突然记起和臣妾一起陪嫁进宫的这几个奴婢。”
说到这里,顺嫔自嘲一笑:“娘娘出身高贵,应该知晓贵女出嫁身边都会陪嫁几个姿容出色的丫鬟,作用是干什么的,应该不用臣妾明说。”
晚香下意识地看了看侍书几个,侍书皱眉,其他三人俱是脸颊一红,却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屏住呼吸继续听顺嫔说。
“当时跟臣妾一起的,有个叫雪鸢的,她比臣妾长得更为貌美,又有一副好嗓子。方贵妃为了让圣上对她愧疚,便指使雪鸢在永寿宫勾引圣上……那雪鸢果然得了圣上的眼,连着一个多月,圣上来了好几次永寿宫。
“可偏偏就是这样,又扎了咱们贵妃娘娘的心,雪鸢平时在永寿宫遭人排挤,方贵妃对她非打即骂,怕圣上看出她身上有伤,打骂时专门挑了那让人看不出痕迹的手段……
“就这样,雪鸢有了身子,我们都以为雪鸢要苦尽甘来了,谁知贵妃却不允许雪鸢有身子的事被圣上知道。不光如此,她还给雪鸢下了药,那药药效极快,开始是上吐下泻仿佛吃坏了肚子,紧接着人开始发热虚弱,也不过三五日人就不行了,雪鸢死后是我给她换的衣裳,当时雪鸢的身上就像传说中小皇孙那样,浑身青紫,仿佛是受冻所致,身上却青筋毕露。”
啪的一声,是茶盏跌落在炕桌上的声音,司棋忙拿了抹布去擦拭茶水,又把茶盏端开了去换新的。
“你说的可有把握?”晚香的脸绷得很紧。
顺嫔似乎终于觉得扳回了一城,脸上露出笑容:“臣妾当然没有十足把握,这不过是对照流言的猜测罢了。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娘娘您想想,为何太子妃和小皇孙开始没听说染病,后来突然染上了?还死得那么快,那么急?为何是赶在前太子病情见好之际,突然太子妃和皇长孙就出了事?
“要知道太子和太子妃一向伉俪情深,太子后宫也没几个妃嫔,大多是个摆设,而小皇孙是太子妃千辛万苦才生下的。什么消息比病重之际听说妻儿俱丧,更来的打击人?也许太子当时确实是染了时疫,可太子妃和皇长孙之死绝不单纯。”
“你还有什么没说的,都一并说了吧。”此时,晚香已经恢复了镇定,她靠在明黄色妆花缎绣翔凤纹棉靠背里,整个人看起来极为放松,可若是注意她袖下的手,就能看出她的手攥得很紧。
顺嫔惊了一下,到底露了痕迹,脸上的笑自然挂不住了。
“娘娘真是好眼力。”
“这种子午须有只凭着揣测的说法,想必你也不敢如此大放厥词,必然还有什么是你觉得一定能够取信杜家,你才会觉得说动杜家为你驱使十拿九稳,甚至觉得杜家一定会说动本宫。”
顺嫔抿了抿嘴角,僵着脸:“娘娘真是好敏锐!罢,臣妾也就不藏着掖着了,臣妾出身卑微,又一直是方贵妃眼中钉肉中刺,自然寻着机会就想保全自身,娘娘倒也不用责怪臣妾之前有所隐瞒,这些事总要一样一样的说。臣妾手里确实有一物,是为方贵妃的把柄,这也是当年她惊疑不定,一直不敢对臣妾下死手的原因。”
“何物?”
“就是那毒害皇长孙的药。当年雪鸢死后,臣妾就一直惶恐不安,生怕她对臣妾也暗中下毒手,便借着贴身服侍过几天的机会,寻了那药和解药私下存了一份。”
“所以你之前才说,用在东宫身上的,恐怕也是最后一份,是因为你见过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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