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还有一事要禀。”
“说。”
李院正颤颤巍巍,克制不住全身发抖,一般人见他这个年纪,只当就是如此,只有李院正自己心里清楚是为了什么。
“今晨,皇后突发异状,其中负责值守的太医见之生疑,突然想起当初小皇孙……”
李院正还在斟字酌句地说着,并没有发现一旁的荣庆已经快缩到角落里去了,而上首建仁帝的脸色已经难看到无法形容。
顺嫔之流都能联想到的,建仁帝怎可能联想不到?
当初东宫传来消息太子病势见好,可紧接着太子妃和小皇孙薨了的消息传出后,太子就不行了。
而恰恰也是这件事,彻底拖垮了皇后的身体。
“李院正,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微臣、微臣……”
李院正满头大汗,正搜肠刮肚斟酌说辞之际,外面突然传来一个哭声。
“陛下、陛下……”
“是谁?”
低沉沙哑的声音压抑到极致,似乎那怒焰就会喷涌而出。
一个小太监从外面匆匆走进来,禀道:“禀陛下,是顺嫔娘娘。她、她说她有很重要的事要面见陛下,奴婢本想撵了她走,可她说她禀报的事和皇后娘娘的病有关。”
建仁帝先是诧异,之后怒极反笑。
“好,很好!朕倒要看看她来是想禀报什么重要的事!”
……
哪怕穷尽建仁帝所想,他也没想到顺嫔是来送解药的。
还带来了一个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故事。
顺嫔就照着当初对晚香所言,把方贵妃让身边宫女爬床争宠,以及又磋磨这些人这一系列的事说了。
当然受尽委屈吃尽苦头的对象,也从之前雪鸢很可怜,变成了除了雪鸢很可怜,她也很可怜很悲惨。
“臣妾听闻皇后娘娘是从永寿宫出来就病倒的,又听闻其病状,寝食难安一整夜,臣妾实在坐不住了……
“臣妾身份卑微,胆子也小,在宫里从不敢惹是生非,只想安稳度日,可皇后娘娘是个好人,那日她碰见十二皇子……
“……娘娘不光给十二皇子送了冻疮药膏,之后也对臣妾和十二皇子颇多照顾,臣妾心中感激不尽,也无法报答,也因此这次壮着胆子前来送药,还望陛下赎了臣妾唐突之罪。”
“你说当年雪鸢也是相同的症状,之后她死时你替她整理尸身,发现她身上青色经络曝于体表?”
顺嫔想着昨日皇后交代她的话,让她一定要状似不经意地提到这件事。
“是这样没错,当时吓了臣妾一跳,却不敢对他人言。”
“你说你胆子小,却倒敢偷贵妃的药。”
顺嫔小心翼翼地瞧了瞧建仁帝脸色,以帕掩面哭道:“臣妾也是实在不得已,当时臣妾已经有了身子,却不敢明言,怕贵妃娘娘容不下臣妾,那些日子臣妾每天半夜总是做梦梦到雪鸢……臣妾也是逼不得已才偷药,不过是为了自保,请陛下明见!”
荣庆也算见过大世面的,此时却听得目瞪口呆。他不敢去看建仁帝,只知道这次方贵妃恐怕是要遭。
到了此时,建仁帝反倒平静下来了,他半耷着眼皮,面色异常平静,反而显得越发高深莫测。
“你把药给荣庆。”他指了指荣庆,“刚好人在,你把这药拿给李院正看看,若是无碍就速速拿去坤宁宫。”
“是。”
建仁帝又道:“你退下。此事不要再与他人提及。”
“是,陛下。”顺嫔小心翼翼行了个礼,人退了下去。
等走出乾清宫,她才感受到心脏跳动几欲裂开的滋味。
.
荣庆一直到日上三竿才归。
他回来时,整个乾清宫里鸦雀无声,建仁帝正在看折子,一旁服侍的小成子只差没缩成鹌鹑状,进来换茶的小太监也是轻手轻脚,屏息静气。
时不时就能听见建仁帝一声冷笑,也不知那折子上都写了什么。
荣庆料想不是什么好东西,这阵子朝堂上在闹什么,陛下是个什么态度,可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回来了?”
建仁帝慢条斯理的声音打断了荣庆的胡思乱想,他忙堆着笑,轻手轻脚走上前来。
“那药,可有用处?”
“正是对症之药,奴婢在一旁亲自看李院正和几位太医会诊,皇后娘娘的热现在也退了。奴婢想陛下这儿缺不了人,就赶忙回来了,没敢多留。”
“那皇后身上的症状可是消退了?”
荣庆迟疑了一下,道:“服下药后,确实有所削减,至少不再像当时奴婢去看时那样。陛下,您是不知道,当时奴婢去看,真是被下了一跳,还没见过这样可怖之物。”
建仁帝哼了声,没再说话。
他不说,荣庆自然也不敢多说,挥手让边上磨墨的小成子下去了,自己替了他的位置。
“荣庆你说——顺嫔所言有几分真,李院正跟和顺嫔可有什么牵扯?”
荣庆面露苦色,这事能是他能插嘴的?
他服侍了建仁帝半辈子,再清楚不过他的秉性。
可他又不能不答,只能斟字酌句,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吐:“还没听说顺嫔和李院正有什么牵扯,顺嫔娘娘位份在此,平时给她看病请脉的也用不了李院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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