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玉微微颔首,示意手下上前确认身份。
几个西厂番役走上前来,忍着臭气将二人从地上提了起来。
一直被关在这种地方,天气又极为闷热,善元子二人不光身上酸臭熏天,还披头散发。因为多日未染发了,两人的黑头发早就长了出来,头顶是黑的,其他地方是白的,看起来极为怪异。
“果然是!”
到此时,西厂的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俩道士竟然欺君罔上,也因此看二人的眼神极为不善。
“带走,有什么事等回京再说。”问玉道。
“是。”
一行人很快就回到甲板上。
叫刘金水的海商凑到问玉跟前,低头哈腰地赔着笑:“大人,您可是瞧着了,小的一开始也是被他们骗了,后来发现不对就暗中让人回京报了信,这可真不关小的事儿。”
问玉眼皮子都没动,嗯了一声:“行吧,算你将功折罪了,只是你知道规矩,管住自己的嘴。”
一听这话,刘金水喜出望外,连连点头道:“自然!自然!大人放心!”
一行人下了船。
船上,刘金水眯着眼看那黑色披风下,一道晃眼的金色随着行走一晃一晃地下了船去,越看眼睛眯得越很。
“老大,你何必和这些番子低声下气,不行就都干掉,反正咱们马上就出海了。”一个黑脸汉子凑上来道。
刘金水给了对方一巴掌:“张口闭口都是干掉,别忘了咱们现在是在陆地上,不是在海上,现在是海商,不是海盗,看谁都想干掉,没看见那人披风下的飞鱼服?”
“飞鱼服?你是说这些人是——”黑脸汉子吓得差点没吞了舌头。
他虽然是个海盗,可这几年没少在陆地上跑,尤其在京城待的多,自然知道飞鱼服意味着什么。
“行了,干你的活儿去!找些人把那几个箱子送下去,就说是那两个道士的东西。”
“老大,你舍得?”黑脸汉子十分诧异,要知道老大为了那些金银可没少费力气,就这么给人送去了?
“让你送你就送,哪来的那么多废话,除非你打算这趟以后我们不回来也不进京了,就一直在海上飘着。”
黑脸汉子想了想也是,只能不甘不愿去干活,可到底还是心疼。
一想到那么多银子飞了,他就替老大心疼。
刘金水自然舍不得,可他更惜命。
若是没被人抓住现行,他自然可以打死不认,可谁能想到他前脚刚下决定把那两道士黑了,后脚就有人找上门。
像做他们这行的,出海前的行踪向来十分隐秘,毕竟每一船的货都价值不菲,经常走黑路的自然也怕被人给黑了,谁知竟这么容易就被人摸上了门,人家还知道他干了什么。
再加上后续发生的这一系列事。
方才刘金水其实是故意配合演戏的,可害怕也是真害怕,他怕对方事后会翻脸,更怕自己被灭口。
只要一想到这其中错综复杂的干系,他就不寒而栗。这些事明显不是他能知道的,可偏偏叫他给撞上了,也是怨他贪心,当初若不是看重那道士的身份和他给的好处,他也不会……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打算这趟出去后过几年再回来,最近还是不上岸了,先避避风头再说。
……
“厂公,就这么放过了这些人?”李百户回头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一抹不甘。
这船可不小,最近这些年,随着海上贸易的发展,现在少有人不知道海商们都是富得流油。
李百户在来西厂之前,就是禁军卫里的老人,当初他来西厂,就是冲着厂卫办差油水多,又被人巴结,指不定哪天就登了天。当时与他竞争这个位置的有好几个,若不是他下了大力气,现在站在这的也不会是他。
可他到底只是个百户,又是跟着厂公出来办事,厂公都说不再追究了,他自然不能说什么。
也许厂公是不懂?毕竟他这么年轻。
李百户有些感叹,即是感叹问玉这么年轻都提督西厂了,也是感叹他的‘不懂事’,这么好的机会,这么大的肥羊。
其实问玉又怎可能不知李百户在想什么,且他初来乍到,自然要笼络手下。
“此事不小,回京后还不定什么结果,不宜节外生枝。”他边走边说道,眉眼不动。
闻言,李百户心里先是一惊,再是满身冷汗。
他眼含感激地看着问玉,心有余悸道:“谢厂公提点。”
问玉微哂:“不过说不定这刘金水是个聪明人……”
正说着,一阵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大人,我们东家说这几个箱子是那两位带上船的,您看……”
李百户目光一闪,和问玉对了个眼神。
等偌大几个箱子被运上车后,李百户看那深深地车辙,道:“厂公果然料事如神!”
这哪算什么料事如神,不过这话问玉也不会和李百户明说,只是吩咐道:“略微犒劳下兄弟们便罢,之后这些还要交上去,还是那句话不宜节外生枝。”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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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元子二人被秘密送回了京,当天晚上建仁帝在西厂大牢里审了两人。
是问玉亲自审的。
建仁帝就坐在外面。
在场的没几个人,除了隐在暗处的建仁帝和荣庆,便是这次问玉带出去办差的几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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