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的那些烈酒吃多了,是有些没滋味。”那人放下酒杯,直接掀开酒壶灌了,一酒壶下去跟喝水似的,惊得王全站在身侧,眼睛都瞪直了。
“下去。”太子皱着眉心有些不悦,王全立马垂下脑袋才知自己冒犯了。
他收回托盘起身要走,还没扭头身侧的太子又问:“让你传的话你传到了吗?”
“传到了。”王全点头,想了想,又凑在他耳侧小声儿道:“玉小主还等着殿下您一同用晚膳呢。”
太子面无表情,只眸中的冷意却是淡了一些。
他重新挥手,王全再也不敢多留。
对面的人却是传来一声爽朗的笑,骨结分明的手落在桌面上,空了的酒壶放了下来:“谁啊,是你抢了我鸳鸯,要送出去的那位?”
太子可没顺着他的话回。
举起茶盏:“你千里迢迢带回京,不是特意送给我的?”恒亲王又没娶亲,哪用得着什么鸳鸯。
陈珩低下头,噗嗤笑了起来:“改日让我见见?”
“不用。”太子摇头,眼睛又落在他身上,黑色的劲装下,还披了一件貂皮大氅:“人都出了西北了,还没适应?”
六月的天,外面燥热,一身大氅披在身上,却是丝毫不见热汗。
骨节分明的手拉了拉领口,摇头轻笑,盖的却越发严实了:“这皮子可是我亲手猎的,今年再不穿明年可就过时了。”
他似是有些醉了,指尖摸着那酒壶,仰头又灌了一大口。
“宫门快关了,你不能留宿宫中。”
恒亲王果真是醉了,头往下搭在桌案上:“那……那就住在你书房,明日我再翻宫墙出去。”
太子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随后起身出门。
王全跟在身后,关门之前往里看了一眼,恒亲王倒在书案上,像是睡着了。他收回眼神后,默默地关上了门。
跟在太子身后,面带着笑意小声儿道:“这么多年了,恒亲王与殿下还是与以往一样,这么些年除了个子高了些,其余都没怎么变。”
太子听了这些,摇头轻笑,捏着眉心朝前走着,脚步却是未停。
有些东西,越是觉得没变,便越是变了。
人心更是如此,掩饰太平,修补裂痕,其实不过是惦记着少时那些好,但终究谁也回不去。
“过一个时辰便去将他叫醒,酒醒了就送他出宫。”
陛下未曾留宿,外男不可留在宫中,如今宫门已经下了匙,只能让他自个翻墙了。
王全跟在身后,点头:“是。”
恒亲王出去的时候才十六七,还没开衙建府,如今一去西北七年回了家。
宫中倒是没他的容身之处了。
低沉的声音掩藏在黑夜中,修长的身影消失在一团光里。
第64章 秀女 一更
翌日一早,玉笙辰时便起来广阳宫给太子妃请安,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巳时了。
等了一个多小时,太子妃却是连面都没露。
“太子妃既然有事,为何不提前说一声?”前脚出来回话的丁香刚走,后脚倒是立马就有人蹦了出来,冲着坐在高位上的纯良媛道:
“倒是叫我们姐妹们白白等了一早上,您说是吧。”
玉笙撇过头往前方看了一眼,说话的这位是上次笑话她不会喝茶的李昭训。此时对着前方的纯良媛,倒是笑的满是巴结。
纯良媛没回话,只是冲着李昭训瞥了一眼,扶着宫女的手就往下走:“既然太子妃娘娘有事,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李昭训在身后,赶紧跟了上去。
玉笙放下手中的茶盏,转身的时候却见角落边露出一截藏青色的衣角来。她垂下眼帘思索了片刻,刚刚太子妃身侧的宫女丁香,好像就是穿的这颜色。
她不动声色的收回眼睛,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才不急不慢的出了广阳宫的门
等屋子里都空了,丁香才回去。
刚外面发生的一切,她都一五一十的禀报给了太子妃,未了,还狠狠地呸了一声:“那个李昭训,主子还没如何呢她就忍不住的去巴结纯良媛,活脱脱就是只哈巴狗。”
“行了。”
陆静好将手中的簪子狠狠往梳妆台上一拍,“本宫都没气,你气什么?”
丁香张了张嘴,嘀咕:“奴婢就是为您抱不平。”纯良媛凭什么?她才不过是个良媛,她们主子才是太子妃。
“昨晚殿下是歇在她那儿的?”
陆静好仰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昨日姑母那一巴掌打得太狠,今日一大早起来右脸上的巴掌印还消不下去。
她面上已经扑了不少粉了,可肿起来的脸上还是看得见那红肿的印痕。
“不是。”眼看着太子妃还在拿粉往脸上扑,丁香低下头不敢再看:“殿下昨日是独自歇在长乐宫。”
陆静好那张脸面上才算是好看了些。
铜镜中的这张脸,怎么看怎么令人生烦,她天生就是一张令人有好感的脸,哪怕是不笑也温柔。但若是这样板着脸的样子一样令人害怕。
右侧脸上盖得厚厚的,那泛红的痕迹是遮住了,可微微肿起来的地方依旧是触目惊心。
太子妃的面上越来越难看,丁香站在身侧脚步不自然地往后退了退。鞋后跟磕到了紫檀香的小矮桌脚上,‘啪’的一声外面脚步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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