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知道了她是瘦马出身……
玉笙摇头摇了摇头,忽然觉得好笑,到那时这东宫上下还指不定要出现什么惊涛骇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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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炎热,太子与恒王约在月室下棋。
月室在清心湖的正中央,四周都是水面,太子命人特意在湖面上建了一座拱桥,一到七八月正热的时候,这儿便十足的凉快。
恒王显然是从宫中直接就过来的,头上戴着紫金玉冠,身着绯红色的亲王朝服,胸前用金丝绣着蟒纹,玄色戴着金纹的靴子落在地上,浑身那股戾气都少了一些。
“母妃非要我穿的。”
见他瞧过来的眼神,陈珩拉了拉身上的领口,他向来不喜欢束缚,边说抬手解开了领口的纽扣。
太子收回眼神,笑了笑:“宫中素来有宫中的规矩,淑贵妃娘娘是怕你落人口舌。”恒亲王再受宠,到底也是成年男子。
入后宫去觐见母妃,衣着自然是要寻规矩,省得日后有人拿这些来做文章。
“我自是知晓。”陈珩点了点头:“只是这天,我穿得难受。”
他上次来还一身的貂毛大氅呢,如今说热也是他。
王全示意身后打扇的人前些,恒王瞧着棋盘上随意落下一子,笑道:“你这奴才不机灵,就算是十来个人朝着本王吹风,也不敌你搬一块冰管用。”
“这……”王全肥嘟嘟的身子弯下腰,脸上带着笑道:“这殿下您可真是冤死奴才我了。”
往太子那儿瞥了一眼,王全才继续道:“如今这宫中还没开始供冰呢,这……奴才哪里来给您弄啊……”
“没供冰?”陈珩稍一思索,立马就明了:“母妃下的命?”淑贵妃向来骄横,从十几岁入宫到如今都四十多的人了,一生都被陛下宠着。
她下了命,内务府的只能照办,有时候就连皇后都没法子。
恒亲王难得地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笑了笑道:“这我可算是帮不了忙了,母妃如今瞧见我都恨不得一棍子抽死我。”
王全捂着唇,差点儿没直接笑出声儿。
被太子瞥了一眼这才不敢太过放肆。
“为了安平王?”陛下给安平王的郡主赐婚,恒亲王拒婚不要,这事皇室理亏,赏赐了不少恩宠下去,但安平王郡主的名声到底还是毁了。
据说郡主在家中,要死要活,非恒亲王不嫁,吵得安平王头疼,连带着看恒亲王也没了好眼色。
“也不全然。”许是在西北多年,或者是生性就是如此,谈论起这样的事来倒是无半点不好意思:“无非就是说年纪大了,逼着我娶亲。”
恒亲王去西北那年,才十六七,如今七年回归满打满算也有二十三了。
男人娶亲大多是十八岁后,他这个年纪的确是不怪淑贵妃着急。
“若是寻常人家,儿女都满地跑了。”太子低着头,这话也不知是真心,还是打趣。
“你成婚倒是早……”如今也没见有个子嗣在。余下的话恒王没说出口,却是笑了笑。手中的棋子落下来,他捧起茶盏喝了一口。
面上的笑意渐渐淡了。
到底是多年未见有了隔阂,朝中之事刻意避免不谈,但这类兄弟友恭的话却是可以说上一说:“母妃逼我成婚。”
哪怕不是安平郡主,淑贵妃都忍了,可恒亲王就是不点头,任凭是谁都不松口。这段时日难怪宫中都说,淑贵妃都气病了。
“那日静好将你府中的姑娘叫来瞧了一眼,后来与孤说过,是个好的。”太子垂着眼眸,这话倒是听不出是真心的,还是假意。
恒亲王若是娶了洛家的女儿,对他来说倒是一大益事。洛家已经衰退落魄,放眼京都,只怕是无人记得。
恒亲王却是笑了,茶盏放下来,他思索了一会:“长安的确是不错。”洛长安是他从小就带在身侧的,丁点的萝卜头子如今长成刚及笄的少女。
在西北的这七年,他们是一路相互扶持来的,他也以为自己未来的王妃是她,只是,那是他之前以为。
话是这样说,但他面上的表情却很凝重,从哪里来看,都瞧不出半点不错的样子。
太子不用他说,便是知道,那洛长安不是他要娶的,懒得猜谜,便堂而皇之地问:“那就是要娶的人没寻到?”
恒亲王大笑了一声,笑太子不掩饰,他来京城之前去了扬州个把月,搅得扬州上下天翻地覆。京都但凡有些眼线的,都知道了,可算是知道,也是瞒着无人光明正大的提过。
倒是太子,分明派人盯着他的行踪了,说出来都有一股理所当然来。
捧起茶盏笑了许久,恒亲王才道:“没寻到,天下这么大,哪里是这么好寻的?”深吸了一口气,面前这场残局也是下不下去了。
棋子落入棋盒中,恒亲王走上来,看向窗外的湖面,他忽然问道:“你有没有过那种感觉,朝夕相处多年的人,你如今却觉得看不透了。”
身后,太子捧着茶盏,不语。
水面上荡起一片波澜,恒亲王瞧了一会忽而扭头咳嗽了一声,淡漠道:“我先回了。”
出了东宫,马车在宫门外面候着。
黑檀木的乌骨马车中,外面瞧着似乎简陋,但内里却是大有乾坤。马车一打开,里面就是一阵火气,恒亲王弯腰钻入车厢中,灼人般的热气迎面扑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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