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倦道:“我和唐烨一个考场,他的座位空着。”
江烬回的手蓦然一僵。
时倦收回衣袖,走到和刚刚站定的人同一水平线的位置:“他没来考试,和你有关?”
“……”
“你昨天一晚上就是搞的这个?”
“……”
江烬回低头看着地面上一点,咬着唇一言不发。
时倦抬手捏住对方的下巴,将人抬得恰好能与他对视,任旁人如何忐忑不安,他的眉眼却永远是一贯的散漫:“为什么要这么做?”
江烬回安静了很久,小声道:“他们欺负你。”
时倦略过“欺负”一词,直接拎出了盲点:“他们?”
“们”那个字念出来前停顿了半秒,尾音微微上扬。
江烬回彻底不说话了。
这一次的时间沉默得更久,漫长到几乎叫人错觉它本身也跟着凝滞了。
终于,下巴上那只手缓缓松开。
江烬回几乎是下意识抓住了他的手。
两个少年人的皮肤互相触碰时触感总是陌生又新奇,尤其是在不把对方当普通人的情况下。
但也只到这里了。
二人接触的刹那,时倦蓦然拧起眉头,狠狠甩开他本就力度不大的桎梏,眼中那一瞬间浮出的厌恶浓烈得宛若沼泽。
他转身,头也不回地进了教学楼。
江烬回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发怔地看着他的背影,干燥的寒风吹得人几乎要呛出泪来。
身体的条件反射是骗不了人的。
第18章
水龙头在流水。
腊月天,水管里的水都被低温拉到了冰点,哗啦啦溅到水池里,像是碎冰碰撞。
时倦关了水龙头,后退两步,冰冷的水顺着他的指尖滑下来,一滴一滴,在衣摆洇出深深浅浅的潮渍。
时倦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懒得去研究它那乱七八糟的包装,双手一用力,动作粗暴地将整个塑料包装撕扯开来。
一直到手上被擦得再没有一滴水渍,他才像是骤然放松下来,呼出的气息在眼前形成一团又一团白雾,将他的眼睫染得又湿又潮。
系统一直等到眼前的熵值条降到安全线以下,方才小心翼翼地开口:【宿主。】
“嗯。”
系统试探着道:【是因为手上沾到了汗吗?】
它记得它家宿主上回碰到血也是差不多的反应。
时倦没有说话,只将手上的包装袋团扔进了垃圾桶。
他望着室外花坛里蔫蔫的杂草沉默了很久,转身出了教学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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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校门外。
“小回。”司机道,“你是要等什么人吗?”
江烬回靠在车门上,安静地看着路上的景色,来往的车辆擦着空气呼啸而过。
司机没听到回答,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小回?”
江烬回缓缓眨了下眼,回过神,正想开口,耳边却忽然传来一道:“还不上去?”
他愣了愣,猛地转头,眼前却蓦然投下一片阴影。
两人的个子其实差不多高,奈何如今正是傍晚,夕阳将两人的身影投到地上,拉出长而歪斜的影子,交织在一起。
不多不少,刚刚好覆上他的眼睛。
时倦问道:“走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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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机没想到这一等,还真等出个人来。
倒不是他没有好奇心,只是他清楚自己的本职仅仅是一个司机,全程安静地开车,一点也不过问后方莫名的气氛。
“对不起。”
时倦刚坐稳,就听到对方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莫名道:“你道什么歉?”
江烬回说:“我忘了你不喜欢脏的。”
时倦听着,一时不知道要怎么评价自己身边这位。
江烬回看着对方冻得发红的手,拧着眉道:“你洗了多久了冷水?”
“没多久。”
“冷不冷?”
时倦歪头看着他:“你要不要感受一下?”
江烬回懵了几秒,一张脸瞬间红了。
就在时倦以为对方不打算再吱声后,江烬回忽然小声开了口:“我没洗手。”
“……”
时倦在心里把这句话翻译了一下,这意思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沉默了几秒,忽然说:“你坐近一点。”
江烬回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选择遵从内心,默默靠近了。
车座其实很宽敞,哪怕是两个几近成年的男孩子待在那儿,也依然有很大的活动空间。
时倦伸手将磨磨蹭蹭的人捞了过来,把对方脑袋摁上了自己的肩膀。
大约是之前在医院待了几天的缘故,如今的时倦身上也带着丝丝缕缕的药味。
不算刺鼻,有点苦,有点涩,像是陈年时浸泡出的一盏青沉沉的茶。
他问道:“为什么去二楼?”
江烬回呼吸间都是另一个人的气息,大脑有那么片刻完全空白,只来得及将双手背到身后,一直往高处跑的血压烧得他双颊发烫:“什么二楼?”
“按照排名,你的考场应该在一楼第一间。”时倦垂眸望着男孩子的发顶,“但我刚刚看见你从二楼走廊来到楼梯。”
江烬回不敢动弹,小声回答道:“我去年级组办公室了。”
年级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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