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是商量的句式,可语气却没有半点商量的意思。
这种时候说什么都不合适,时倦没开口,安静地任由他抱着。
这样的反应是意料之中,容许辞也不生气。待马车停在恢宏的宫殿大门前,解开了铁链栓在车篷角落的那一头,将怀里的人抱起来,飞身落入宫殿里。
这些天里,两人的相处模式基本就是这样,容许辞喜欢亲近,且对待那个曾经一句话就能让他小心翼翼的人,如今却是想碰就碰,肆无忌惮到了极点。
至于时倦,既不抗拒他的靠近,但也没回应就是了,像是完全把自己交给了对方。
不过,他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这里好像不是端王府。”
“自然不是。”容许辞一路来到寝殿,方才慢条斯理地道,“这是皇宫。”
时倦被他放到榻上,看着他将自己手腕上的铁链另一端扣在床脚:“你继位了?”
继了位,就不再是京城太子,而是整个大夏的皇上。
容许辞低声笑道:“这样不好吗?”
房间里因为久不住人,没什么人气,但因为宫人日日打扫焚香,一进来便能嗅到不知是什么品种的熏香,像是开在盛夏雨后的一把开得正当烂漫的花,
男人左膝跪在美人榻上,乌黑纤长的眼睫垂下来,唇缓缓印上眼前人。
和之前不同,虽然这一路上他是不是就来亲一下,可更多的只是玩闹一般的浅尝辄止,像是某种不安的试探。
这一次,他的动作却带上了侵略性,像是密林蓦然张开一张深色的大网,遮天蔽日地落下来。
时倦感到自己被锁的那只手腕被对方握着,温热的指腹一下一下摩挲着腕部。
他的手和人一样清瘦,腕上能感觉到皮肤下凸起的骨骼。
容许辞弯着唇:“阿倦,你抱起来好舒服。”
时倦:“……”
他该说声谢谢吗?
对方却像个拿到了喜欢玩具的孩子,唇边含着笑,偏偏眼里是一如既往的暗沉,深得辨不清来处。
他本来就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又是习武之人,而面前的人却是个被禁锢了自由的普通人,对付起来几乎没有任何难度。
两人相拥的时候,时倦终于抬手推了推他:“殿下。”
容许辞食指抵住他的唇,嗓音低得恍然呢喃:“少说点话,我怕听到你的声音,会控制不住把你弄坏。”
时倦听到这话,沉默了半晌。
男人的吻却再一次落了下来。
时倦微微仰了下头,拉着他的领子往下一扯。
容许辞估计没想到他还能反抗,错不及防摔下来,还没来得及起身,便听得一阵丝绸摩擦的声音。
时倦在他面前蹲下来,眉目剪影被光打得摇摇晃晃,像是一笔勾勒而成的丹青,晕开成隐秘的色泽。
容许辞刚要有动作。
可时倦比他更快一步,直接倾身摁住他的双臂。
他垂着眼,淡声道:“殿下,你逾矩了。”
骤然拉进的距离携着轻浅的呼吸,令容许辞心神一荡。
可他瞬间回了神,嗤笑一声:“逾矩?”
容许辞将人往身上一拉,死死地抱住对方的腰,勾唇道:“只要在大夏,我便是规矩。”
时倦被他抱着,没来得及反应,对方却忽然握住他的两只手:“你是不是还想说,‘难道就没想过日后会如何吗?’”
容许辞笑着:“你是不是还打算说,‘如果我继续,你便会再拿针扎我一次?‘”
时倦不答。
“你知道么,三年前我在照仙楼醒来,那时你已经走了。那天夜里我在寝宫枯坐到天将明也没能睡着,我便将屋子里的烛火都熄了,哦,顺便还拿帘子挡住了外头的光。”
时倦听着这话,终于低头看向他。
“我本来以为会疼,会疼到难以忍受会万蚁噬心会生不如死,因为当初那个老头子就是这般说的,而且也的确应验了。”
精神上的痛苦几乎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他只能选择用身体的疼来转移自身的注意力。
很巧,蛊虫的活跃条件正是无光的暗。
容许辞掀了掀唇角,那零碎的笑说不清究竟是愉悦还是嘲讽:“可是啊,从夜晚到第二天日出,我都没有丝毫感觉。”
“后来第二夜,第三夜……每一夜都是如此。”
容许辞低低地笑了:“你说,这是巧合,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譬如,我体内的蛊虫已经全死了。”
时倦仍是没出声。
“可好端端的,它们为何会死?”
容许辞指尖拂过眼前人的脸,像是要描摹着将其刻入心底:“我想了许久,排除所有不可能,最后你猜猜剩下了哪个?”
他的眼睛微微勾着,眼底的笑意浮浮沉沉,语调温柔:“阿倦,三年前那根银针,上面究竟有什么?”
房间里陷入寂静,只听得有条不紊的呼吸声交错着。
就在他想要再度开口,时倦却出了声:“绞光蛊的子蛊。”
容许辞手指停在他的唇边,轻轻地道:“作用如何?”
时倦:“直接植入中蛊者心口,当易母而食,后相残而奄奄不得生。”
翻译一下,将子蛊放进人心脏里,蛊虫将会分食掉人体内原本的母蛊,而后自相残杀两败俱伤,最后被人体内天生的免疫系统全部清除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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