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道声音齐齐响在房间里。
第一声是沈祈, 因为那句话手一抖,指骨骨节碰到了金属的床沿。
至于另一声……
时倦回过头,就看到一只橘猫半个身子都探进门缝里,四仰八叉地趴在地上。
沈祈:“……你刚刚说什么?”
橘猫:“……喵?”
沈祈紧紧盯着他的眼睛, 脑子里都被那一句敲得嗡嗡作响, 已然忘了思考, 声音带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手足无措:“你说什么?”
橘猫三步并作两步从地板上跳上来,整只猫的毛都炸成了河豚, 眸子瞪得圆溜溜的:“喵喵喵——”
它说到一半就被人拎了起来, 四只爪子在半空中胡乱地抓挠:“喵!”
时倦拎着橘猫的后颈,眼睛却看着沈祈, 重复道:“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喜欢你?”
他的声音落到耳边, 却像是隔了无数道绵延不绝的山岳,激起的回声都在唱着不真实。
时倦:“你在这待着,我先回去……”
一股力道便猛地将他往床上一拉。他猝不及防,摔在床单上, 接着便被人禁锢在怀里。
稍稍一动,身上那双手的力道便更重一分, 衣料摩挲过他的脸颊。
时倦抬手抓住他的胳膊,却感受到掌心下的手臂轻微的颤抖。
他顿了下,没再挣扎, 出声道:“沈祈?”
身上的手松下来, 接着耳边响起对方低低的声音:“那,你能不能……”
既然不讨厌, 能不能不要抗拒他的靠近?
能不能给他一个可能的机会?
时倦半天没听到他的后话:“什么?”
“让我追你?”
“……”
时倦沉默了半晌。
倒不是别的什么。
以他对这个人的了解,每一次那些亲密的事情,对方从来都不会提前问。
他本来以为这种情况下对方大概率也是像之前那样, 上锁囚困,再不济也该问能不能做那个唯一。
却唯独没想到会是这样。
那一个位面比一个位面更浓重的不安将他塑造成非典型的奉献型人格,用所有的付出去寻求一份安全感。
沈祈见他沉默,呼吸愈发轻了:“不可以的话,能不能……”
“好。”
他一愣。
时倦道:“我答应了,能松开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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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猫最后是被人拎出病房的。
它狠狠一挣扎,从他手里跳下来,跑到他面前:“喵喵喵!”
时倦低头看它一眼:“这是我自己的事。”
“喵喵喵喵!!”
“你怎么知道他小时候被我捡了?”
“……”
橘猫察觉到自己说漏了嘴,弓起身子就想跑。
时倦站在原地,没有追,只是道了句:“回来。”
橘猫一个趔趄,整张猫脸直接怼在地上。
“回来”这两个字简直就是它的噩梦。
当初在原神星,时倦其实很少唤它的名字,当然连它本身也同样很少唤。
更多的是它在闯祸、惹事、以及跟安非从吵架发展成打架的时候。
虽然大多数时候他们只要察觉到时倦靠近就会自觉停下,但也有偶尔打得忘我。
时倦撞见了也不插手,就站在旁边说一句:“回来。”
一人一猫就会同时并排站在他面前,乖得跟小学生似的。
接下来的剧情,基本就是时倦听,而橘猫和安非两个则开始辩论这一次的争斗究竟责任在谁。
准确来说,是橘猫一个在那说,至于安非更多时候只会默默地听,抿着唇一言不发。
至于结果……
橘猫拒绝回忆。
但这回没了某个烦人的小孩,它觉得自己应该还能拯救一下:“喵。”
时倦:“你来找我,非要装成普通的猫?”
橘猫挣扎:“喵喵。”
时倦:“你听到过我叫他的名字,还觉得我一点记忆都没有?”
橘猫找不到借口了。
时倦手插在口袋里:“为什么装不认识?”
还能为什么。
不就是看不惯安非整天在面前晃,想要折腾他吗。
橘猫开始装死。
时倦站在墙边,黑发半遮半掩地打下来,他抬手,指尖抵着眉心,无意识地揉起来。
“喵?”橘猫看着他的动作,瞬间站直了,“喵喵?”
“我没事。”时倦垂眸看着它,“我刚刚在想,我在这个位面是留学生,明明没告诉过他我真正的名字,他为什么会知道。”
橘猫:“……”
“你干的?进我宿舍那天?”
橘猫:“……”
“他给我打过电话还是发过短信?”
橘猫:“……”
“你还把记录删了?”
橘猫:“……”
时倦身子晃了晃,手在墙壁上撑了一下,按着眉心的指节苍白如雪。
“阿倦?”橘猫看得心里一跳,终于没忍住用上了人声:“怎么了?不舒服?”
时倦闭着眼缓过这一阵,拿起手边的伞,出了医院大门:“还好。”
橘猫对他万事万物都可归类“还好”这一大类的态度向来直接无视:“反正在医院不如去检查检查,你这幅身体可别是又有什么隐疾。”
时倦:“我只是神格没了,不是化身非要得绝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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