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余生,我与他再无瓜葛,他就是死了,死外边儿,我也绝不多瞧他一眼。”
“这就对了!”戚九赞道,开心拉起彣苏苏的软手,觉得手指微硌,一枚光闪明耀的精致戒指自她指中暗流异光。
装作没看见,又扯起了东佛,“你自小是外边儿混大的,可有听说埊水附近有什么地方可以玩玩去”
东佛啐道,“俺可没心情跟你疯魔,俺还得想想,如何才能叫大人别赶俺走……”
话是如此,蓦地想起来道,“埊水附近的小镇富饶的有几个,但是路途迢迢,如何能在日出前赶到”
戚九笑着摇摇手,“小菜一碟,瞧好吧~”
彤日自火烧云中露出头角时,三个人已经坐在远近闻名的地摊上,吃着鱼肉云吞面。
古朴的陶碗里,几朵薄皮云吞裹着嚼劲十足的鱼泥,汤白爽,面甘香,配几根极细的青葱,撒星点香荽,凑成鲜与美的极味扑入鼻腔。
两个小郎君简直大快朵颐,狼吞虎咽,反是彣苏苏似不情不愿,许久咬一小口云吞,嚼蜡一般直接吞咽入腹。
戚九怪了,本想问她是不是不合口味。
就见周围几桌上的家伙眉目交递,对彣苏苏怀里的骨灰罐指指点点。
更有甚者,目怀猥亵的秽光,企图透过了破桌子的缝隙,窥伺彣苏苏半露的光洁小腿。
戚九气了,暗下一瞪眼,那些个登徒子碗中的面条像绦虫一般,摇摇摆摆自碗中直立,猛地插在了几人的鼻孔里,左鼻孔进右鼻孔出,宛如牵牛的鼻环。
隔空一扯,纷纷迎头撞在陶碗上。
哐哐哐!
额头与碗俱碎。
戚九伸手拉着彣苏苏,“这里的味道一般般,我们再去旁处吃别的走。”
彣苏苏知道他暗中做了什么,掩口莞尔,起身时摇身一变,换了一套碧荷色拽地长裙,连绣鞋亦盖得严严实实。
东佛拿袖子揩揩嘴,丢了两个夔元天宝银钱,道,“早膳也用过了,俺们打道回府吧……哇……”
戚九扯他胡子一按手,“平素里皆忙着奔命了,好不容易吵了一架,才逮住空来玩玩,你怎么屡屡扫我的兴致。”
“况且,你也不想想,我是为了谁才跑出来的?”
东佛想,俺只是那个恰好撞到树桩的理由罢了,嘶嘶笑道,“那真谢你了,既然如此,你说去哪里吧”
戚九一侧头,“佛靠金装,人靠衣装,首先咱去买几件装门面的衣裳去!”毕竟幻术再高湛,也不能当衣服穿,当食物吃。
东佛搓搓手指,钱呢
戚九道,反正不会是幻术衍织出来的,到了就有。
三个人结伴去了成衣铺子,各选了一套称心如意的,这次轮到东佛支支吾吾,声称自己穿惯了暗灰色宽大袍子,新衣服都太招摇了。
好说歹说,才同意买了一身琉璃绀新袍子,称得人精神一振。
偏偏东佛对镜瞧了一眼,赶紧把新衣的帽子戴上,免得露出什么似得。
戚九权当他的缺乏安全感,付之一笑道,“苏苏姐都比你露得多。”挤眼睛要他瞧彣苏苏的薄红梅新衫,称得腰如素裹,胸若酥珞,雪肌凝雪。
彣苏苏一把拍他头上,“不许学谢老痞子说浑话!”
东佛哈哈拍手称赞。
愁思仿佛自肢体里抽去一截,三人便快活起来,各出主意,想着去哪里玩最开心。
彣苏苏说想去听戏,戚九说想去吃香的喝辣的。
东佛直言快语道,“那就去花楼,里面啥都有。”
另两个人均红了脸。
东佛连忙解释道,“你们想多了,花楼分许多种,俺们去那种专门供人听曲消闲的,保证不会污了你们的眼。”然后又举例说了些好处,听得人兴致勃勃。
三人一合计,便决定去见识见识,临行前戚九给彣苏苏幻织了一个花鸟纹竹提篮,把骨灰罐悉心置在篮中,也不至于引人观瞻。
寻了声名远播的一座花楼,名曰“宝翮楼”,不愧是埊水上数一数二的,一底六层的高楼均是木石合筑,黄松木铺成的底板坚实华丽,红男绿女来来往往的鞋履摩擦声,绰约地交织在彩拱青瓦之下,欢快地回荡。
花楼里跑堂的殷勤接待了三人,戚九按照东佛的示意,给了一串银钱,立马被带上了二楼最气派的茶间里坐下。
二楼与一楼中间有一方巨大的艺台,便见艺台自上而下,垂着一条红艳艳的绫缎。
一名绝色佳人以红绫为托举,缠绕了肢体,正在翩翩起舞。
但见她手里握着一只狼毫笔,流转于五指间,翻作缭绕的花姿,不知做什么。只在另一个须臾间,半空里凡是狼毫扫过的空白,均均点缀出无数星辉。
点点烁烁。
斗转星移,不断扩散开来,娟染了绫缎间的艳红似得,开出了一朵朵炫丽多彩的红牡丹,盈香绽放。
那美丽女子,在牡丹花丛中蔼蔼一笑,数不尽的风流韵致。
在她的额心,有一颗朱砂,宛如第三只天眼。
第104章 不想当舞伶的厨子不是好孩子
女子缠在红绫中, 朝戚九方向勾了勾手指,巧眸倩转地露出一抹笑意,于万朵娇艳欲滴的花枝里,腰肢乱颤,惊鸿肆舞。
她额头的朱砂痣遂而也露出无限光华似的, 仿若晦暗噩梦中的唯一一点亮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