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二爷来了!”
门口挑帘子的丫头一开口,里面瞬间安静下来,别说哭泣声,连喘气声都差点没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是间空屋子呢!
贾玩进门,给贾母等人一一请安。
没法子,他在宁国府虽然称王称霸,可到了这儿,无论辈分年纪,都给人压了一头,连最小的宝玉贾环,他都要叫哥。
他这还算好的,贾蓉比他还可怜——他很怀疑贾蓉染上这见人就跪的毛病,就是因为辈分太低。
面对贾玩的问好,贾珍的表情纠结的很,想说句好听的,又拉不下脸来,好容易下了决心,贾玩却已经转身同别人说话去了。
贾母先前只听说贾珍被打,可真正看见贾珍的惨状却还是第一次。
刚挨了板子的屁1股且不说,那张依旧肿的跟猪八戒似的脸,还有掉的只剩了一颗的门牙,看了委实让人心酸,此刻见了贾玩,自然没什么好脸,冷冷道:“你如今出息了,爵也承了,官也做了,越发不把我这个老不死的放在眼里了,三催四请的也不肯赏脸来坐坐……如今还来做什么?”
贾玩苦笑道:“老祖宗言重了,孙儿便是再不肖,怎敢不来给老太太请安?只是这几日,实在是忙的焦头烂额、六神无主……”
贾玩身份在这儿,贾母自不会真让他下不来台,听到“六神无主”几个字,心中一软,道:“你年纪轻轻,就在御前当差,一时忙乱也是有的。所谓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你若有什么事一时解不开,就该和家里人说一说,大家一起商量着想辙,岂不比你一个人胡冲乱撞的强?”
贾玩道:“老祖宗说的是。”
贾母又道:“我们也知道,宫里的事,有些不便外传,我们也不敢打听,只是怎么连家里的事,你都瞒的死死地?你和你大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你好端端的为何要打他?便是奉了太上皇的口谕,也该有个原由不是?”
贾政补充道:“方才你大哥说,他在玄真观一心修行,并未有什么不当的举动,是你对他积怨已久,无故殴打,后来又在太上皇面前进谗,让他老人家为他开脱……可是真的?”
贾玩看了眼贾珍,摇头道:“大哥你还真是……”
事情都到了这个份上了,竟然还是这般模样,到底是真没想明白自己到底哪儿捅了篓子,还是到了现在还心存侥幸?
贾玩转向贾母等人,叹道:“实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孙儿原想着,就这么悄悄过去算了,可如今既被大哥闹得尽人皆知,孙儿也就不瞒了。
“正好大哥也在,也能做个见证,省的回头又说孙儿进谗。”
停了停,转头问贾政道:“府上昨儿个,是不是收到了忠顺亲王府送来的银子?”
贾政皱眉,道:“是收到了一万五千两银子,昨儿便要问你是怎么一回事,只是一天都没找到你的人影。”
贾玩叹道:“好叫叔叔知道,此事正和这些银子有关。
“前些日子,大哥和忠顺亲王之间,做了一场……极不要脸的买卖,违了国法家规,有悖人伦孝道,这一万五千两银子,不过是这场交易中的一个添头罢了。具体的事,我不方便说,只问大哥一句,我说的是也不是?”
贾珍神色早就变了,口中却不肯服软,道:“没有的事,你……你少血口喷人!”
贾玩冷哼一声,道:“忠顺亲王亲口在太上皇、皇上面前认了,大哥到现在还要抵赖?忠顺亲王贵为亲王,尚且被太上皇狠狠斥责了一顿,罚抄孝经百遍,怎么,大哥觉得你那顿打不该挨?”
一听赵轩在太上皇、皇上面前认了,贾珍早已面如土色,颤着唇说不出话来。
见了他这副模样,贾母等人哪能还不知道真假,都气的不行:虽然不知道贾珍到底做了什么,但连忠顺亲王都被罚了,他只被打一顿,已是轻的了。可他不知悔改不说,还唯恐世人不知,一封血书,一份状纸,直接告到了御前。
太上皇既将此事交给贾玩去做,显然就是不愿张扬,可被他这么一闹,却不得不亲自出面澄清,难怪旨意里连杖毙的话都出了……
刚刚对贾珍的那些个同情,瞬间烟消云散,换做了愁云惨淡——荣宁二府是一家,太上皇厌弃了贾珍,对他们贾家其他的人,还能有什么好印象?
王夫人皱眉道:“既玩哥儿是奉了皇命的,当时便该说清楚才是,若珍大侄儿一早便知道,也不会闹这么一出了。”
贾玩道:“婶娘说的是,只是……”
他冷冷看了贾珍一眼,道:“只是有些事,有些人有脸做,我却没脸说。”
贾珍欲言又止,最后只能低头闭嘴。
只听贾玩又道:“只因当初那件事儿,唯有大哥和忠顺亲王知道,不想最后却传到了太上皇的耳朵里,忠顺亲王便认定了此事是大哥泄的密,如今正恨不得杀了大哥,加上太上皇他老人家又下了旨……我觉得还是赶紧送大哥回观里的好,大哥过得清苦些,说不定忠顺亲王就消了气,不再找大哥和‘旁人’的麻烦了。”
说完便起身告辞。
这话听在贾珍耳朵里,如同五雷轰顶,他这才知道,赵轩为何要杀他了,顿时悔的恨不得一巴掌扇死自己——忠顺亲王原就因为这事儿,才恼羞成怒的要杀他,如今他竟昏了头,将事情闹得尽人皆知,要太上皇出面才压了下来……这下子,忠顺亲王岂不是更恨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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