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不必多礼,”乾帝抬手,道:“你既身体不适,就该在宫里好生歇息才是,这些事,交给下人做就是了。”
做皇帝的果然都是渣男!贾玩无声腹诽一句。
按赵轶的说法,皇后对乾帝情根深种,哪怕牺牲家族利益也要帮他,但看乾帝这反应,哪有多少怜惜的样子?皇后亲自煲汤送汤,结果他只留东西不见人,这会儿见了,说的话也看似关怀,暗含指责。
当然也可能是受了昨天赵轶的话的影响,对皇后坏了身子这件事的根本原因开始不满,自然对她的虚弱也就无感了。
贾玩能听出来的事,张皇后自然也能听出来,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声音虚软道:“多谢陛下关心,臣妾无碍。”
默默从宫女手中接过食盒,亲手盛了一碗,正要奉上,却被刘总管殷勤接过,道:“娘娘交给奴才吧!”
乾帝不喜欢后宫妃子涉足朝政,所以勤政殿皇后来的极少,这里不是她的主战场,或者是因为环境陌生,或者是因为此刻的乾帝让她有些陌生,贵为一国之母,站在这里竟生出几分无措。
贾玩低头降低存在感,想着幸好昨天说起杀皇后的事,被赵轶断然拒绝,否则面对这样一个身体虚弱的“小女人”,他说不定会下不去手。
对于皇后送来的汤,乾帝还是很给面子的,接过便喝,张皇后微微松了口气,道:“皇上明鉴,立太子的事,臣妾……”
话未说完,就被乾帝打断,道:“朕知道,不是皇后的意思。”
张皇后抬头看着乾帝,好一阵没能等到后话,于是笑了笑。
这不是她想要的答案。
她以为他会对她耐心解释,说不是不肯立轩儿为太子,只是时机未至。
至不济也应该温言宽慰,说知道今日朝上大臣提出立太子的事,不是她张家谋划的。
然而……
“皇上……”
乾帝动作略重的放下碗,打断皇后的话,又若无其事的漱口,用帕子擦了嘴,才缓缓道:“皇后,所谓妻以夫贵,你是朕的皇后,生死荣辱便只和朕一人相关,朕为一国之君,你便母仪天下,你只需明白这点就好,至于朝上的事,不必多想。”
张皇后难以置信的抬头,愣愣看向乾帝,乾帝拿起折子,低头批阅,随口道:“来人,送皇后回去休息。”
刘总管上前:“娘娘?”
张皇后苦笑一声,道:“皇上,就算您不想听,臣妾一样要说,提立太子一事,我们事先根本就不知道,此事与我们……”
乾帝反问道:“我们?”
张皇后一惊,下意识的退后半步,片刻后低低一笑,对乾帝屈膝行了一礼,转身离开……虽脚步虚软,但腰背却挺得笔直。
见贾玩看着皇后的背影若有所思,周凯扯扯他的袖子,凑在他耳边低声道:“我说,你可别觉得她可怜,别看她在皇上面前装的可怜兮兮,她嚣张的模样你还没见过呢!知道今□□上提出立赵轩为太子的时候,有多少大臣附议吗?四分之三……四分之三!”
贾玩轻“咦”了一声。
周凯冷哼一声,道:“吓人吧?不然你以为只一封奏折,就能逼得陛下提前退朝?”
说着翻了个白眼,切了一声,道:“要我说,今儿她哪里是来解释的,分明是来逼宫的,想让皇上给她个交代呢!”
又摇头叹息一声,道:“皇上还年富力强,可这天下,都快姓张咯!”
正要继续发表长篇大论,忽然耳边传来一句:“你抄了多少了?”
“你……”周凯捏了拳头,想起自己不是这小子的对手,又悻悻然放下,伸出一只手指表示鄙视,道:“我说你这人怎么就这么没劲呢!”
扭头不再理他,撸了袖子继续奋笔疾书。
贾玩反而有些心不在焉德琢磨起来:四分之三,这个数据是挺吓人,但未必可靠。
这些人,不可能都是张家的势力,做臣子的,其实都希望能早立太子,就像考完试希望早点发成绩一样,早知道早安心。
这四分之三的人中,张家嫡系且不说,仅赵轩中宫嫡子身份,便天然具备部分支持者,且此刻情况特殊,太上皇的党羽正处于群龙无首、惶惶不安的状态,今天的事,无疑是一个攀上新主子的大好时机,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若这封折子早来或晚到两个月,必不会有现在的效果。
剩下的,别有用心者有之,跟风者有之——早朝之上,那么多人都跪下表态了,若自个儿直挺挺站着,被记住了、报复了怎么办?
话虽如此,但朝中大半的人支持二皇子却是事实,众望所归之下,便是乾帝,也不得不慎重考虑。
贾玩很好奇,当事人中,最了解和最在乎乾帝的皇后,反应是不安,甚至惶惑,显然她既想要自己的儿子做太子,却又不愿引起乾帝的不快,才拖着病体,亲自熬粥送粥,妄图解释或得到安慰。
那张家和二皇子自己,这会儿又是什么心情?什么反应?
惶恐不安,还是心喜如狂?
赵轶赵轩两个皇子,一个以退为进,一个咄咄逼人……谁都不省心啊!
“皇上起驾!”
刘总管尖锐的嗓音让心不在焉的贾玩和奋笔疾书的周凯一下子醒过神来,抬头眼巴巴的看着乾帝带着人朝门外走,两人四目相对,同时使眼色让对方先上,正你来我往的谈判,却听刘总管咳嗽一声,对着他们一抬下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