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
贾政的声音大而突兀,不仅贾赦,连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惨笑一声道:“大哥,你安生些吧!”
在宝玉的搀扶下,脚步踉跄的出门。
贾赦到底不敢在贾玩院子里嚣张,虽然憋了一肚子的怒火和疑问,也只能留到回府再说,冷哼一声,拂袖离开。
到了荣国府,家里的女眷们已经等了许久了,见他们回府,忙迎上去,七嘴八舌的开问。
贾赦沉着脸不说话,贾政对贾琏道:“去告诉来的那些族人,说逸之,不,说老太爷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让他们都消停点!还有,你亲自带几个人跟着玉砚,若他有什么不便的地方,也好出面。”
贾琏应了,快步离开。
贾政看向宝玉,道:“宝玉,你……”
无力的一挥手:“你……先回房歇息去吧。”
他第一次对宝玉这么温和的说话。
见宝玉神情恍惚,贾政叹了口气,也无心责备,又道:“如果你喜欢那个叫晴雯的丫头,就把她接回来吧。”
王夫人不满的叫了声“老爷”,贾政看向她,道:“我听说姨太太在京城的屋子已经收拾好了?日子定了不成?记提前将人手安排好,省的临时忙乱。”
这是在撵薛家?
王夫人只觉得脸火辣辣的疼,强笑道:“已经收拾好了,就是这几日了。”
贾政点头,没再说话,宝玉终于回过神来,道:“不必了父亲,儿子身边的人已经够多了。”
贾玩承着爵,做着官,还要操心族务,身边不过两个丫头三个小厮,他无所事事,却院子一屋子的莺莺燕燕,外面成群的小厮长随。
以前不觉得,如今却有些无地自容。
何况晴雯现在在外面很好,病治的差不多了,也有人照料……只是出钱出力的那个人,却不是他。
“太太,能不能把晴雯的卖身契给我,她到底跟了我这么多年,我想给她求个恩典。”
王夫人皱眉,还未说话,贾政便挥手道:“给他,给他吧!”
王夫人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低头应了。
贾政又是一叹。
王家一旦事发,他们荣国府和王家世代姻亲,一向亲近,哪里逃得了干系?
且不说旁人,他贾政不一样走了王子腾的路子,给贾雨村谋官吗?
退一万步说,就算贾玩手腕通天,硬是把荣国府保了下来,可弑君造反,是诛灭九族的大罪,王夫人、王熙凤,甚至宝玉……都在王家的九族之中啊!
且宝玉若有个万一,让老太太怎么活?
王子腾啊王子腾,你怎么敢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啊!
贾玩为了他们,已经犯了欺君之罪,瞒下了火油和客栈的事,可这么大的事儿,纵然能拖过一时,还能瞒过一世?贾玩能想到,他们能想到,皇上就想不到?
到时候……
贾政挥手让其他人都回去,自去见老太太,贾赦想了想,也跟着进去。
……
“大老爷当时就嚷了起来,说要立刻休了王夫人和琏二奶奶,将薛家赶出去,又说要去出首举报王子腾,这样贾家就不仅无过,而且有功了。
“不过被老太太狠狠斥责了一顿,说马蹄山已经烧成灰烬,王仁在酒楼吃饭完全可以说是巧合,无凭无据,他们凭什么说是王子腾做的?还是说将玩哥儿也一并告了,说他欺君罔上?
“且不说这样做狼心狗肺、猪狗不如,玩哥儿可曾亲口说过事情是王子腾做得?他既没说,那一切就都是臆测,拿这个去告王家、出卖玩哥儿,只怕王家还没倒,荣国府就先没了……
“最后商议的结果,先瞒着王夫人和琏二奶奶,将她们的陪房悄悄控制起来,断了和王家的往来,并且将以往和王家来往的信件都烧了,然后该做什么做什么,听天由命吧。
“老太太还交代,这件事要永远烂在肚子里,哪怕王家倒了,贾家人跟着下了大狱,也一个字都不能说,否则一个知而不报,就能将他们打成王家的同谋,那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听玉砚一口气说完,贾玩点头,道:“老太太到底是明白人,不过这些话,又是怎么传到你耳朵里的?”
若是这么机密的事,也能瞬间在贾府下人中传开,他干脆直接劝贾政带着全家老少拿根绳上吊得了……起码不必连累族人。
玉砚道:“是琏二爷刻意告诉小的的,约莫是不敢来见爷您,想让小的传话呢!他还说,老太太说了,以后贾家的大小事,都听爷您的。”
贾玩不置可否,将写好的家规初稿交给玉砚,道:“你将它抄录几份,分别拿去交给老太爷、老太太以及各位族老,让他们分别召集人讨论此事,有什么不合理的,或需要添减的,都一一记录下来,七日后开宗族大会,讨论此事。”
玉砚应了,又有些迟疑道:“只怕眼下不管是西府那边,还是族人,都没心思管这个吧?”
贾政他们正吓得魂不附体,宗族那边被抓了那么多族人,谁还有心情看什么族规?
贾玩道:“无妨,有老太太呢。”
今日贾家将族内作奸犯科之徒一股脑的扔进大牢,总得有个由头不是?否则等王子腾事发,旁人联想起来,岂不要说“贾家未雨绸缪,分明就是王家同谋”?
是以族规中有一条便是,若族人有作奸犯科之举,应将其送官法办,有隐瞒不报者,轻则取消其族人权益,包括但不限于收回祭田、逐出学堂、公中养老等,重则除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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