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嗯了一声。
他闭上眼睛打哈欠,缩进被子里,说“累了就睡一觉好了”。
那个人就不要脸的问:“我睡哪儿?”
他又困又醉,没注意有人故意歪楼,而且还锲而不舍的吵他:“我睡哪儿,我没地方睡……”
于是他就稀里糊涂的,让出了半张床……
好吧,是他自己放进来的。
警惕心一去,困意上涌,贾玩又开始打哈欠,晚上解酒汤里的灵芝放的大概有点多……
赵轶适时将茶盏凑到他唇边,贾玩闭着眼睛一口喝完,重新躺回被窝,蹭了蹭枕头,没了动静。
“逸之?阿玩?玩儿?”
赵轶试探的叫了两声,见贾玩没反应,才小心翼翼转身,向内靠了靠,再靠一靠,又靠了靠。
那是,被少年的体温温暖的世界。
赵轶轻轻闭上眼,沉沉睡去。
……
第二日早朝,三件大事。
其一,刑部报马蹄山案,五十名禁卫军的尸身已寻得半数,只是皆被焚毁,唯留残躯,未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只是进一步证实,他们是死于兵刀,而非烈火。
乾帝令刑部继续追查,务必寻到真凶。
其二,左相上书,请皇上立太子以稳定人心。
见乾帝似乎有松口的迹象,满朝文武都激动起来,纷纷提出人选,自然是支持皇后嫡子二皇子赵轩的最多,皇长子赵轶也小有市场,连三皇子赵辅,以及几个年幼皇子都被人提及。
早朝如菜市场般热闹了一阵,可惜最后谁也没有获胜,只归于一句话“请皇上定夺”。
乾帝不置可否,于是开始第三件事。
承恩公称皇后张氏失德无能,上书奏请皇上废其后位。
承恩公是皇后生父,提议废后就已经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了,竟还在立太子这么关键的时候提出……要不这位承恩公得了失心疯,要不,这里面另有隐情。
因为提出废后的是皇后生父,也因为其中可能的隐情,这次几乎所有大臣都保持沉默。
于是废后之事,就这样毫无异议的定了下来。
勤政殿,周凯努嘴,示意贾玩看正和乾帝下棋的赵轶的脸色。
赵轶的脸色相当好,或者说,是前所未有的好,不仅身上的阴郁之气消散一空,且眉宇间还有几分宁静餍足之色。
也是,隐忍八年,如今害他之人终于有了报应,自然是云开雾散,天地一新。
许是惯性,周凯虽然喝醉酒会替赵轶嚷几声不平,但这会儿看见眉目舒展的赵轶,依旧撇嘴挑眉,一副看不顺眼的模样。
乾帝的心情似乎也不坏,和赵轶悠闲下棋的同时,还不忘“指点”贾玩和周凯这两个学生。
“逸之啊,周凯也就算了,那就是个不开窍的榆木疙瘩,可你师傅林如海博学多才,不会许你学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却没教你琴棋书画吧?”
堂堂朝廷三品官儿,会的却是拿大鼎、吹糖人、跳肚皮舞……像什么话?
“怎么会?”贾玩道:“君子四艺臣也学,就是学的不好而已。”
“行,”乾帝看了他一眼,招手道:“过来,让朕也见识见识林如海教出来的高徒,来来,这盘你来下!”
“皇上,”贾玩不满道:“不带这样的,您还有七八手就该输了,您这是要拉我背黑锅呢!”
“呸,”乾帝笑骂道:“给朕背黑锅,委屈你了?不过眼光还算不错,算了,这把朕认输了,你来和轶儿下一盘——可不许输!”
“陛下放心,”贾玩也不推迟,道:“臣一定替您报仇雪恨。”
周凯撸袖子道:“来来,我帮你一起。”
“去,”贾玩嫌弃道:“你个臭棋篓子少来帮倒忙。”
周凯反唇相讥:“得了吧,就你那两下子,还不如我呢!”
乾帝让出地方,自去批折子,由得他们闹去,间或看一眼,发现不知道是贾玩果然有两下子,还是赵轶放水,两个人竟然下的有来有往,挺像那么回事儿。
唯有咋咋呼呼的周凯,被下棋的两个人一起嫌弃。
一局将要下完,刘总管快步进殿,神色慌张的小跑到乾帝身侧,附耳说了一句。
乾帝神色瞬息万变,好一阵方起身,道:“摆驾。”
赵轶和贾玩跟着起身。
乾帝道:“没事,你们两个接着下,朕去去就回。”
不等两人说话,转身离开。
周凯想了想,追在乾帝身后去了。
满殿人瞬间走了大半,唯有几个宫女太监远远侯着,贾玩赵轶坐下,继续落子。
赵轶道:“慢着。”
贾玩道:“怎么?”
赵轶道:“换一颗。”
贾玩道:“落子无悔大丈夫,殿下,悔棋可会伤人品的。”
赵轶扶额,叹道:“我是让你换一颗偷……”
偷了他的中枢,这局还怎么下?
贾玩愕然道:“殿下说什么?臣怎么听不懂?”
赵轶看了他一眼,抓了一把黑子,一个个放进棋盘。
贾玩讪讪道:“原来殿下都知道啊……”
赵轶无语,每次偷都捡他最关键的子,少一颗就局势大变,他得多瞎才看不出来?
贾玩呐呐道:“都怪皇上,说不许输……”
丢人丢大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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