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抹了把脸,他现在已经麻木了,每次他觉得死定了的时候,那小子总能蹚出条生路来,每次他觉得万事大吉,终于结束的时候,这小子总要惹出点别的事来……
只听宣海怒道:“众目睽睽之下,贾大人休要信口雌黄!我们数的清清楚楚,三十棍,一棍不多,一棍不少!”
贾玩随手朝身后一指,道:“怎么,方才那一棍不算么?”
宣海顿时语塞,先前禁军动手时,贾玩确实是先挨了一棍才动的手,只是发生的事情这么多,谁还记得那一棍的事?
贾玩揉着手腕走向小顺子,道:“一棍换一拳,小爷我不占你便宜,别抬太上皇陛下压人,便是太上皇面前,也是这个理儿!”
小顺子仓皇后退,惶然道:“方才是小的错了,贾大人您大人有大量,原谅则个,小的给您磕头赔礼……”
当真跪下,连连叩头。
贾玩嗤笑一声,脚下不停,道:“赔礼有用,还要捕快作甚?莫玩这些虚的,过来接我一拳是正经……你满京城打听打听,小爷我是那种挨了打不还手的人吗?”
这一点,哪用得着满京城打听,方才他就亲眼看过了!小顺子跪在地上,双膝不断后退,悲愤道:“方才明明是你说的还剩二十九棍!”
若不是贾玩先说了这句话,他未必会算漏那一棍!
“哦,”贾玩随口道:“那是我数错了。”
宣海道:“既然是你自己数错了,那也怪不得小顺子……”
“小爷我可以数错,你不能打错!”贾玩冷笑道:“敢情小爷我挨棍子,还得自个儿数数?我怎么就这么贱呢我?”
那张狂的模样,气的宣海浑身发抖,道:“那又如何,你别忘了,咱们奉的是太上皇的旨,便是不小心多打一棍……”
贾玩冷冷道:“太上皇的旨意也敢轻忽,一样是死罪,倒不如老老实实挨我一拳来的痛快!”
再不同他们废话,脚下猛地加速,整个人扑了上去。
宣海急声道:“贾逸之,你敢动他!他是太上皇的人!”
贾玩充耳不闻,宣海连声道:“拦住他,快拦住他!”
却哪有人来得及?
兰舟攥着刀柄的手紧了紧,重又松开:他没这么快忘记,今儿死的那个禁卫,虽有取死之道,且受致命伤在前,但真正要了他的命,让他死不瞑目的人,却是这个阴险之极的小太监。
小顺子悲呼一声:“我跟你拼了!”
猛地前扑,翻滚,袖中利刃滑落在手心,只在指间闪过一丝寒光,划向贾玩脚腕。
这一招,不可谓迅速,不可谓不阴毒,可惜比起前世打小打架,今生打小杀人的贾玩,终究差的太远……第一脚踢飞匕首,第二脚踩在脖颈。
小顺子咬着牙,双手死死抵住贾玩踩下来的右脚……不求脱身,只盼多坚持片刻,能有人来援手。
时间每一秒都漫长的如同一辈子,他觉得自己顶住的,不是一只脚,而是一座山……他已经绝望,只剩下一点强烈的求生欲苦苦坚持,忽然,几滴腥咸温热的液体滴在脸上,却是少年这一番动作牵动内伤,又忍不住吐了血,落在他脸上。
小顺子眼睛猛地睁大,耳边响起先前那句“你若打不死我,我便打死你”的话,心里忽然闪过一丝明悟,眼中露出懊悔怨毒之色,不顾一切喊道:“宣公公,他根……”
话未说完,咽喉猛地一紧,顿时气息断绝,喉骨尽碎,哪里还能说得出一个字?只能如他先前杀死的禁卫一般,嘴唇无力的张合几次,瞪着双眼,不甘心的去了。
“贾逸之!你好胆!”宣海大怒,手指贾玩及贾府众人,喝道:“来人!给我把这些逆贼,给我统统拿下!”
先前贾玩杀人伤人,因是禁卫刺杀在先,又有贾玩那句“分内之事”,他不便发作,但是小顺子,却是太上皇的身边人,被贾玩以“多打了一棍”为借口生生踩死,终于给了他发作的由头。
贾玩武功是高,但整个贾府,可不止他一个人!
一时间,兵荒马乱,鸡飞狗跳。
“都给我住手!”贾玩暴喝一声,一脚踹出小顺子的尸身,将一个冲向宝玉的禁卫砸翻,喝道:“给我想清楚了!老子这里是荣国府,你们是来传旨的……听这阉狗一句话就敢拿人,你们是要造反吗?!想死老子现在就成全你!”
禁卫手底下顿时一缓。
贾玩转向宣海,冷笑道:“姓宣的,命是自己的,小爷我劝你悠着点儿,否则小心老子闲了,半夜三更摸上门,活剐了你!”
宣海先是一惊,而后咬牙: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难不成他现在怕了、让了,这姓贾的小子就会放过他不成?倒不如一劳永逸的好!
喝道:“你们怕什么?万事自有太上皇陛下做主!他若敢伤你们一根汗毛,太上皇他老人家,诛了他九族!”
贾玩冷笑,道:“光天化日之下,胆敢在国公府行凶,我便是杀了你们,太上皇他老人家也只会替我做主,我看诛九族的是你们!”
宣海咬牙,从袖中掏出一块令牌高举,高声道:“贾逸之无故打杀太上皇身边侍从,令尔等速速将其以及同党擒下,听候陛下发落!”
见仍有人犹豫不决,怒道:“你们还不动手,是想违抗太上皇的命令吗?兰舟,你是死人吗?还不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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