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仓促构建的防线几乎一触即溃,只一个照面便躺下十数人,伤者更是无数。
一名侍卫合身扑上,将善发暗器连伤数人的中年妇人牢牢抱住,不顾身上不断多出来的血洞,手中匕首从妇人背后刺入,嘶声吼道:“带皇上走!”
撑不住了!
周凯眼圈发红,手紧紧握住刀柄,挡在乾帝身前,却将乾帝向后推:“走!”
洛飞白早已脱身,却没再上前参战,反而慢慢退出战场:火中取栗挟持乾帝的计划落空,再杀几个侍卫与他前程何益?为此搏命委实愚蠢!
此刻见乾帝似要离开,又缓缓靠了过来。
“嗤!”“嗤!”“嗤!”
惨叫呼喝中,忽然有微弱的破空声传来,按说并不惹人注意,但奇怪的是,几乎所有人都听见了。
高达九尺、其壮如山的大汉忽然浑身一僵,手中即将击碎对方头盖骨的狼牙棒毫无预兆的坠落,紧接着,整个人仰天倒了下去,眼窝里露出半截黑色箭羽。
手中双节棍幻出重重叠影的老者身体巨震,本该落在对方胸口的铁棍失了方向,一棍将自己的主人敲的脑浆迸裂,待老者尸身落地,才发现他背后多出一截黑羽。
凌空追杀的黑衣少女一声不吭的扑倒,血无声无息在身下蔓延,一支黑色利箭从她脖子上横穿而过……
“小心暗箭!”
“有人放箭!”
厮杀骤然停下,利箭一支接一支从黑暗中射出来,但对这些停下追杀、全神戒备的武林高手而言,已经构不成太大的威胁,那箭手数次无功后索性停了下来。
压力骤消的侍卫相互掩护着缓缓退了出来,黑衣人也无心追杀,慢慢收缩阵线,惊疑不定的看着长箭射来的那片黑暗:以他们的武功,早已不惧普通弓箭,来人箭速一般,可见用的只是寻常弓箭,却连杀三位高手,哪怕占了出其不意的便宜,也绝不可小觑。
此刻周凯等人才从他们的阵势中,分辨出为首的人——五六十岁模样,宽眉阔目,方方正正的一张脸,看着竟有几分宽厚,只是双目锐利如剑,气势雄浑如山,将这份由容貌带来的宽厚削弱到了极点。
他和他身边的十来个人,刚才都不曾出手。
周凯看了一圈,得出三个字的结论——“不认识”,不光这老头不认识,连站在对面的所有人都一个不认识,也不知道是从哪个老鼠洞里钻出来的。
“藏头露尾的小子!”老人仿佛听到声响,暴喝一声:“给老夫滚出来!”
随着这一声暴喝,长袖一震,一排银光射向幽暗处,发出嗤嗤轻响,除此之外,却再无别的动静。
不在这里?
正惊疑时,一道轻飘飘的声音响起:“滚什么的,我不会啊,要不你教教我?”
声音懒散中带着倦意,却出奇的好听。
一道人影慢慢从阴影中走了出来,初时只能看见一道剪影,背很挺,腰很细,腿很直,头发很长,衣襟迎风而动,远远看着便像一幅画……人还没靠近,就有一股浓浓的血腥味飘了过来。
从第一道火箭落下到现在,其实不过片刻,地上已经躺下近百具尸首,只是这近百具尸首留下的血腥味儿,仿佛还没有他一个人身上的浓。
那人走路的样子很好看,步伐利落而随意,走的近了,才看清他身上穿着的,是一身简单素净的黑衣,这一身黑衣,这里有一半的人身上穿着便有——侍卫营制式铠甲的内衫。
虽然脸依旧埋在阴影中,但已经有人猜出他的身份——因不爱着甲,即便身在宫中也时常一身内衬四处乱晃的,普天之下也只这一人罢了……姓贾名玩,字逸之,自云“打小没输过”,御封诨号“无法无天”。
“怎么是你?”
“你怎么会在这儿?”
“老子就知道是你!”
或难以置信或喜出望外的失声惊呼从不同的方向传来,侍卫们激动的声音也在响起:“头儿!”
侍卫营的首领、领班都是他们的顶头上司,但能让所有人心甘情愿喊一声“头儿”的,也只一人而已。
少年走的近了,一身的血腥味越发浓郁,火光映照下,略显沉重的黑衣上映出一重比一重更深的湿痕,头发上,衣襟上,有深色黏稠的液体随着他的步伐滴落……胳膊上还插着一根箭。
一时间没人说话,更没人出手,竟由着他走到两拨人之间,站到一众侍卫面前:“陛下。”
“好啊你小子!”周凯开口骂道:“居然连老子都骗!”你他奶奶的不是说去找王子腾的茬儿吗?
贾玩瞥了他一眼,冷笑:“你就没骗我?”
原不许他去,拗不过之后竟然什么计划安排都不问,爽快安排人送他出城,如果他所料不差,顶替他出城的柳湘莲,这会儿不知道被送到了哪个犄角嘎达“养伤”呢。
只是眼下不是算旧账的时候,日后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算账。
贾玩目光扫过狼狈不堪的一众大臣,扫过触目惊心的鲜血残肢,扫过锐气全消的侍卫禁军,随手拔下胳膊上的箭,不耐烦的扔到一边:“慌个屁啊慌,之前学的东西都喂了狗了?还不列阵!”
虽自幼习武却从未上过战场杀过人的新兵蛋子,跟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单打独斗、搏命斗狠……脑子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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