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穗安抚一般地拍拍他的头,他后脑勺硬硬的茬子,摸着就很舒服。
“阿衍,你怎么了呀?”她也注意到了他情绪的异常:“是不是不开心?”
“舍不得。”
肖衍忽然变得像个孩子,固执地抓着最珍爱的玩具,不肯罢休,哪怕也许这个玩具本部属于他。
良久,他放开了她,帮她揉了揉凌乱的头发,淡笑道:“没什么,只是忽然想到,夏天还没有来,七里香也还没有开,忽然有点感伤。”
“妈耶。”林初穗不可置信地看着肖衍:“学神你最近在看什么青春疼痛文学吗?”
肖衍笑了。
“别舍不得啦,你看,都春天了。”林初穗指着指头嫩绿的叶芽儿:“夏天很快就到了。”
“是啊,夏天快到了。”
夏天快到了,只是……开满了七里香的花墙下,我还没有给你拍照。
*
那几天,因为爷爷病情时好时坏,有时候甚至认不得身边的人了,林初穗索性跟班主任请了两周的假,在医院陪着爷爷。
虽然老秦非常不赞同林初穗请假,认为高三生,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应该已学习为重。
但林初穗仍旧固执地坚持留在医院,她担心没有机会陪伴爷爷走完最后这一段路。
任何事,都比不过家人的重要。
两周之后,爷爷的病情趋于稳定,也出院了,转入了一家湖畔边的疗养院静养,林初穗重新回到了学校。
然而,当她来到教室的时候,却发现身边的位置,空了。
“陆驰,你看到我同桌了吗?”林初穗将书包搁桌上:“肖衍呢?”
“啊……”陆驰挠挠头,眼神明显地有些闪躲:“可能……还没来吧。”
“他桌子里的一堆书,怎么也没了?”
高三生课业压力极重,书不可能每天背回去,一般大家都会直接放在抽屉里。
“可能他想要锻炼身体,所以……都背回去了吧……”陆驰迫于压力,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林初穗急匆匆地走出了教室,逢人便问:“你看到我同桌了吗?”
“谁知道我同桌在哪儿?”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好开口。
林初穗索性一路问到了办公室,办公室里,老秦刚要点一支烟,看到林初穗过来,赶紧按灭了烟头:“啊,林初穗同学,爷爷好些了吗?”
“好些了,秦老师,你看到我同桌了吗?”
“你说肖衍,他转学了啊。”
“转……转学了?”林初穗怔住。
“是啊,转到十一中了,是他们校长亲上门找的他。”老秦也是颇为惋惜地说:“这小子,几次联考都稳居全省第一,盯着他的人多着呢。”
老秦这几天也是郁闷极了,没想到他挖了一辈子的墙角,自己也有被挖墙脚的那一天。
“诶,你们不是同桌吗,他没有告诉你这件事?”
“没……”
林初穗的心仿佛被抽空了一块,嚯嚯地漏着风,不知所措。
她最害怕的就是忽然的离开,当年爸爸是这样,现在肖衍……也是这样。
不告而别。
为什么她最最在意的人,都一个个地消失在她的生活中,仿佛她什么无关紧要的人。
那种被抛弃原地的滋味,真的很难受啊。
一整天,她都有气无力地趴在课桌上,像一棵蔫嗒嗒的白菜。
陆驰给她扔了好几个小纸团,林初穗都视而不见,一直等到放学,她拎了书包径直走了出去。
……
十一中是南城最好的中学,比林初穗所在的一中还要好。
她一直都知道,肖衍是要好、要强的一个人。
他转学到十一中,一定也是因为十一中可以给他提供更好的教育资源。
嗯,一定是这样。
林初穗站在马路对面,看着穿白校服的学生们陆陆续续地走出校门。
周围叫卖的喧闹声、车流声、还有学生们叽叽喳喳的笑闹声,仿佛遥远的背景音。
她站在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世界里,有点不知所措。
其实这两周,肖衍都没怎么联系她,她心里预感到或许有些不对劲,但没有多想,只安慰自己课业太忙。
而如今想起来,那晚拥抱之后他压着嗓子的那一声“再见”,似也预示了什么。
她站在人行道的红绿灯柱子边,等了很久很久,眼前来来回回,都是陌生的面孔。
林初穗一步都不敢动,像个傻子一样,呆呆地站在红绿灯前,绿灯亮了也不走,等待下一个红绿灯。
仿佛只有这一方小小的天地,是安全的所在。
进出校门的学生渐渐少了,也许拥挤的人流中,她早已经错过了她要找的少年,就像慌乱而漫长的人生里,她和他的相遇,本就是一场惊艳的意外。
夜幕渐渐降临,一阵狂风卷过,天色闷沉沉似要下雨了。
有人的手,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她恍然回头,少年穿着陌生的白校服,单肩背着书包,视线淡漠地扫过了她,深色眸子里,也是全然陌生的情绪。
林初穗呼吸一窒,紧紧攥着自己的书包带子,故作轻松地说道:“学神,你转学了啊?”
“嗯。”
“老实交代,这边给了你多少奖学金,把你从老秦手里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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