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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实话,傅廿自己都记不清昨天言语上自己到底有多失礼。似乎一口气把这么多年的怨念全吼了出来。可是他越是吼骂,楚朝颐就越是变本加厉,言语上不同他争吵,只在行动上暗自较劲儿。
    楚朝颐顿了顿,似乎思考了很久,神情有些木讷,问道,“昨日感觉你……还有很多想抱怨的没抱怨完,今日要不要继续?”
    傅廿听着楚朝颐认真的语气,一时间分不清对方是阴阳怪气问罪来的,还是真的让他“继续”。
    楚朝颐见他不答话,在袖子里藏着的手偷偷抓了一把衣袂。
    来之前,楚朝颐特意阅读史书中和离又和好的例子,但看了一圈,像他们这种……重逢之后就陷入激烈争执,而后擦/枪/走/火的情况史无前例。
    “还有一事,和你一起被抓的那个少年,真的是你的儿子?”问完,楚朝颐又掐了一把自己。他不是想说这个,但问罪的话偏偏脱口而出。
    “他随口编的,那个糟老头子捡的徒弟,叫傅别。”傅廿回答的声音还有些沙哑。
    回答完,他感觉到楚朝颐像是松了口气,整个人没有方才那般紧绷。
    说完,死寂般的沉默围绕着两个人。
    傅廿沉默着给自己上完药,放下了卷起的裤腿,发现桌案上还有一小盒药膏。
    这盒药膏和跌打扭伤的草药气味不太一样,颜色也有差异,傅廿看了半晌,觉得有点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这种药膏是做什么的。
    楚朝颐:“和太医说你是被打伤的,太医自然只给你准备的常规的药材。”
    傅廿瞬间反应过来这盒药膏的作用,一时间虽然沉默不语,但脸上的色彩十分丰富。
    “看得出来你不太愿意和朕说话,但别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楚朝颐说着,从傅廿手里夺过药盒,示意傅廿躺下。
    傅廿见此连忙道:“不必——”
    “你的意思是,想让太医或者药童来?”楚朝颐没给他拒绝的机会,继续逼问道。
    傅廿:……
    右臂的义肢到底是石制的,比体温要冷很多,体表的伤的确可以用义肢上药……想到这儿,傅廿低头看了看自己骨折的左臂。
    “不用,过几日会好的。”傅廿依旧拒绝道。
    “过几日不会好的。你伤的多重,朕比你清楚。”楚朝颐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傅廿没再说话。
    因为这个感染发烧,的确划不来。而且怎么说楚朝颐是作俑者,两个人再怎么相看两厌也是知根知底的相看两厌,肯定比太医药童看见要体面许多。
    最终,傅廿还是沉默妥协,在榻上趴了下来。
    “朕膝上有刺吗?”
    还没伏下来,傅廿就听见头顶不满的抱怨。
    他还是没说话,手肘试探性的触碰了一下楚朝颐膝上的位置,真像是试探是否有刺一般。
    轻轻按了好几下,傅廿才敢将脑袋放上去,身躯一直紧绷着,不敢往膝上压上所有体重。
    “你不放松怎么上药?”楚朝颐见傅廿跟防贼一样,一时间又好气又好笑。
    以前,他的阿廿至少是无条件信任他的……
    傅廿逼着自己放松。
    这个角度看见楚朝颐从朝服里伸出的手臂,血痕时不时还溢着鲜血,染红里衣的袖口。
    抬头,能看的见领口也有血液干涸的痕迹,颈侧还有若隐若现的抓痕,耳朵上的血虽是止住,但咬痕十分显眼。
    傅廿没脸再去看。
    “……”触碰到伤口的时候,比他想象的要疼得多。
    傅廿下意识抓了一把绣龙的朝服。
    不过很快,裂开般的疼痛就化成了别的异样。
    指腹上粗糙的茧子,和轻柔的力度对比鲜明,傅廿第一次被如此温柔对待。
    “这些年,你在外面过的好吗?”楚朝颐意识到傅廿额前不断的冒汗,便暂时停下来,给他缓气的时间,“我指的是你出宫南下,过的好吗?”楚朝颐其实想问问他,是否有想过回来,或者说是,想过他,但最终还是没敢问出口。
    “特别好。有钱财有宅院还清闲,每日不用提心吊胆的起早贪黑,也不用处处猜忌别人的心思,简直是神仙生活。”傅廿沉闷的回答道,目光完全没往楚朝颐身上落。
    “既然在外面自在逍遥,为什么最后要回京?”
    傅廿没说话。
    把头埋死死地埋着,像鸵鸟一样逃避现实。
    “在你走后,很长一段时间你还‘生活’在宫里,你是知道的吧?这一世回来,多次刻意去寝宫试探,还去内侍局翻起居记录。”说到这儿,楚朝颐叹了口气,“那么想知道‘皇后’的真面目,为什么不开口问?”
    “知道。”傅廿小声说道,“属下并未好奇皇后的面目,只是好奇我死后,到底是怎么活在宫里的,看到那些记录,才知道是属下低估您的疯狂程度。”说到这儿,傅廿不禁想起来书中寥寥文字,勾勒出来楚朝颐骇人疯狂的举动。
    其实看到楚朝颐抱着他的尸体夜夜同眠时,他第一反应不是恶心也不是害怕,而是有种说不上来的愉悦和心安,这么多年不是单方面记挂楚朝颐的愉悦,付出的感情是有回应的,即便这个回应是在他死后且万般荒唐。
    “内侍局存的只是美化后的记录。”
    听到这句话,傅廿呼吸滞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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