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廿顿了一下,“他又失眠了吗?”
公公慌忙摇头,没正面回答,可语气中分明能听得出欲盖弥彰的意思,“奴,奴才无意惊扰您,没别的意思,只是想问问您给陛下开的药方。”
傅廿:“没有药方。”
说完,傅廿看着小太监连连道谢,又说还有别的差事,便匆匆朝着殿外的方向跑去。
傅廿倚在门口,吹着凛冽的寒风,陷入沉思。
方才小太监开口没说名字,神色躲闪,肯定是楚朝颐有问题。
傅廿想了想,上一世楚朝颐没有这么严重的难寐之症,应当是他走了以后才患的。
又在门口吹了会儿冷风,傅廿一把关上门,栽进了被窝里。
楚朝颐如何,与他何干?
抱着“楚朝颐如何与他无关”的心态,傅廿还是蹑手蹑脚的出了房间,带上随身携带的刀刃和暗器,拽上面遮和兜帽,迅速朝着寝殿的方向飞檐走壁。
跃上寝殿宫顶的时候,傅廿环顾了一下下面守卫的情况。
没以前那么森严,大概率那个“假皇后”已经被撤出了寝宫。
趁着提刀卫警惕降低,宫女进去给香炉添火的时候,傅廿悄无声息的借着门缝钻了进去,跃上屋脊,小步沿着房梁往里走。
探查了一圈房梁,傅廿松了口气。
没有别的影卫。看来楚朝颐睡觉的时候,楚幺和其他影卫一样,也是在屋外候命。
走到龙床上方的屋梁,傅廿才停下脚步。
能从帷幔纱帐中,看得出里面躺着一个修长的身影。身影时不时烦躁的翻身,偶尔还会发出叹息。
果然那个假人已经不在了。
傅廿就这么静静的在屋梁上伏着,过了好一会儿,见楚朝颐似乎平复了一些,这才轻手轻脚的落地。
“不是说了别进来添熏香了吗?滚。”
听到这声“滚”,傅廿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自己是该留下还是该滚。
“属下并非是来添熏香。”疑虑半晌,傅廿才小心翼翼的低声开口。
说完,帷幔突然掀开,露出了半张满是倦色的面容。
傅廿低头,没抬头直视。
“你怎么来了?”楚朝颐一收方才的暴躁,有些惊讶的问道。
“……”傅廿没说话。
来之前他就预料到,和这个男人面面相觑时的尴尬场面。
可到最后,还是放心不下,想来看看。
这种矛盾的心里傅廿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好沉默。
还没说话,傅廿突然感觉到手腕突然被猛地拽了一把。
傅廿不敢反抗,只好顺势跪在床沿。
两个人之间有帐纱隔着,但手腕却是被死死地攥着。傅廿看不见楚朝颐的脸,只能感觉到左手上炙热的体温久久附在上面。
“属下,属下路经寝宫。未曾料到惊扰您休息,这就出去。”傅廿想了半天,才开口说道。
说完,他感觉到手上的禁锢更加收紧,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
傅廿试着抽了抽自己的左手,徒劳无功。
楚朝颐直接问道,“大半夜的你去哪儿,还路经寝宫?”
傅廿:……
见傅廿还是不说话,楚朝颐又直接了当的追问道,“是不是听闻我难以入眠,特意过来的?”
傅廿垂头。
幸好有帷幔的遮挡,楚朝颐看不见他现在五味杂陈的表情和充血的脸色。
沉默间,傅廿感觉到附在他左手上的五指,开始试图强行挤进他的指缝。
慌乱间,他一边试图夺回左手的自主权,一边赶忙并拢五指。
这么一并拢,傅廿感觉到指缝间多了一双手的触感。
指腹的茧子微微摩挲着他的手背,手心的温度炽热,如此紧贴,甚至能若隐若现感受到对方的脉搏。
“还有,谢谢阿廿今日特意借了厨房,为我下厨做饭。味道很不错。”楚朝颐确定这只手跑不掉之后,又一次开口,“不然我还真的以为,你连被我触碰都觉得恶心。”
听到这句话,傅廿下意识绷紧身躯,“陛下多虑,属下从未这样想过。”
说完,傅廿又不自在的别开了目光。
早知道楚朝颐真的会吃……他就不手抖那么几下往里添那么多调料了。
“今日早时,藏书阁似乎进贼了。不过让公公盘点了一下,发现贵重的古籍都没有丢……”说到这儿,楚朝颐感觉到握着的那只手,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只是历代皇后的传记和平生记录被翻了。想当初你还是大影卫的时候,宫内从未有贼人能逃脱成功。”
傅廿:……
他张口想反问楚朝颐怎么知道的。
但转念一想,这宫闱之中本就是天子的家,他反问家主凭什么知道家中之事,简直笑人。
“还有,历代皇后宫妃往承元殿送肴羹甜品,说是亲手做的,其实肯进厨房亲自看着奴仆做事的都少之又少,更别说亲手碰厨灶,多数只是有这个心意,随口说说。”
傅廿下意识蹙眉。
他就说,那些个大家闺秀琴棋书画能歌善舞就算了,怎么还十八般厨艺样样精通的。
“陛下怎么突然说这些?”他理不直气很壮的小声反问。
“突然想到了,随口说说,没别的意思。”楚朝颐见此也不戳破,云淡风轻的说道,“还有,以后想进来就光明正大的进来,不用偷偷摸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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