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没醒。
傅廿松了口气。
他回想着以前,是怎么给睡中的楚朝颐灌药的。
傅廿记得以前这种活儿并不难,怎么现在一口也管不下去。
“对了。”傅廿突然嘀咕了一句。
他想起来了,上一世,不管是他替楚朝颐灌药还是楚朝颐替他灌药,几乎都是口对口渡进去的。
根本用不到药壶勺子这种多余的玩意儿。
第68章
想到这儿,傅廿拿起帕子,轻手轻脚的替楚朝颐擦干净了咳出的药迹。
清理干净,他瞥了一眼楚朝颐睡着时的面容。
果然是他年少之时喜欢过的脸,哪怕过了这么多年,时间也没在这张面容上留下可寻之迹。
“喂药而已……”
傅廿小声对自己说道,屏住呼吸,猛地灌了一口药壶里的汤药。
汤药的味道比他想象的还要古怪,傅廿俯身,凑近楚朝颐唇边,动作尽可能温柔的把汤药渡进去,手不断地替楚朝颐顺着心口。
这一次,楚朝颐没再把药咳出来。
傅廿松了口气,忍着苦涩的味道和反胃的感觉,尽量不急不缓的把汤药喂完。
喂完之后,傅廿丢下药碗,头也不回的小跑向着寝宫外面跑去。
跑出门,傅廿才敢放开步子,跌跌撞撞的向前跑了两步,手撑在梁柱上,无法自抑的干呕着。
汤药诡异的苦涩在口中久久不散。
扶着红墙的手,关节已经因为用力微微发白,依旧止不住身躯痉挛的条件反射。
傅廿咬牙,尽可能深呼吸来控制突入袭来的不适。
缓了好久,傅廿才慢慢站直。
只是还没站稳几秒,“唔——”
胃液随涌动灼烧过喉咙,不受控制的喷出,傅廿尽可能压着声音。
左手修长的指节渐渐攥紧,随着肩膀的耸动,殷红的指尖小幅度的痉挛着。
“连侍卫?”
即便再压着动静,还是不免有声音,过了很久,傅廿听见不远处有宫女小声叫他。
“您……您怎么了?”
“没事。”傅廿吸了一下鼻子,声音里不自觉的带了几分哭腔,“不小心呛着了。”说完,傅廿忍着左腿发软的微颤,站直,“药已经给陛下喂过了,碗勺还没来得及收拾。”
“这么轻松就喂完了吗?”宫女不觉有些奇怪。
以往在不惊动陛下睡觉的情况,用细口壶慢慢灌,怎么说也得半个时辰起步。
“嗯。喂药这种事情以前常做,会熟练一些。”说完,傅廿感觉到喉结滚动,赶忙咬牙,“对,来喂药这件事不必告诉陛下。如若问起来,问罪可以说是我,问功就不必了。”
漱过口,收拾干净寝宫石砖上的污秽,时辰已经不早了。
傅廿口中含着蜜饯,躺在榻上,怀疑人生的望着帐顶。
自己什么时候开始,连一点汤药的苦味都承受不了?是在宫里养尊处优太久了,这点承受力都没有了吗?
蜜饯的甜味渐渐淡去,直到没有。
明日早起,比宫卫规定的时间起的更早,和以前还在师门的时候一样,无论是晨训还是日常训练,比别人更加努力才能变强,不然就会一口苦涩的汤药都能难受半天,傅廿如是想完,才合眼。
今日,傅廿一如既往的早起。天寒地冻的,不到五更,连司晨都未报晓,偌大的校场只有他一个人。
傅廿照着心里背的滚瓜烂熟的刀谱,练习着刀法。
这几日楚朝颐都在病中,只有到该上朝的时候才会起来。
除了第一夜,去给楚朝颐喂药时出来吐的狼狈不堪,往后傅廿就记得带上止吐的药丸。替楚朝颐喂药之后最多反胃头晕半个时辰,不至于像头天那般直不起身。
昨日傅廿见到教头处没有自己的差事和名牌,晨训后回屋才看见,桌案上放着大影卫的官印,上面甚至还保留着他多年前磕碰磨损的痕迹。
当初离宫的时候,他把这枚官印还上去是什么样,现在再次回转到他手中还是什么样。
和官印一起的,还有影卫的轻甲与常服,一些以前常携带的暗器,以及每日都会钉在墙上的命信。
一般而言,影卫的差事都会在命信中写清楚,如若占用休沐之日也会写出。机密性的任务会有特殊章印,需要凭信去亲自会见陛下商议。
只不过这次,傅廿的命信里没有差事任务,只有四个字——平安喜乐。
刀法练至晨光熹微,傅廿才气喘吁吁的停手。
虽然没人监督,但他训练的时间还是只比别人长,不会比别人短。
去食肆之前,傅廿还是回了趟房间,换下汗涔涔的里衣,冲了个冷水。
果不其然,桌上又多出来了命信的信筒。
傅廿拿起信痛,没急着拆开。
大概率又是没他什么差事,傅廿想到。
上一世,两个人的关系无可转圜的开始,也是他被罢免各种差事。在外人看来,他拿了个清闲且油水多的官职,手上甚至还有兵权,但只有傅廿知道,罢免差事,说明对方有用的更顺手的影卫,不需要他以命相赴。
这一世……傅廿叹了口气,正好,清闲有钱拿,不用离那个男人太近,以前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傅廿打开信筒,刚准备顺手扔进炭盆,却发现里面装着的不是命信,而是一支折下的腊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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