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陛下,自公孙皇后故去至今,已有九年之久,薛妃娘娘打理后宫也有九年,如今后位空置,天下苦无国母久矣!臣等提议立薛妃娘娘为后!”
而后谢尚书也站出来应和,“陛下,臣附议。公孙皇后生时便以贤良淑德闻名,眼光与肚量均不输男子,公孙皇后在天有灵,想必也会为大局着想,给大乾择一国母。”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大臣抗议,一时间朝廷上争执不休,两派泾渭分明。
而苏丞相则立在原地不动,哪边都不站。
偏偏皇上点到了他,“苏爱卿,你觉得如何?”
苏丞相暗暗无奈,随后站出来和稀泥,“臣觉得立国母确实于大乾有益,不过兹事体大,皇上还需仔细考量,此事不仅关乎国母,也与太子殿下以及二皇子殿下息息相关,皇上不如询问二位殿下的意思。”
“哦?那群之,你怎么看?”
话落,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站出来,甜笑着撒娇,“父皇,儿臣自然依您的了。”
“也是,孤问你做什么,你自然是赞成的。”皇上笑着伸指点了点二皇子,而后终于看向太子,“那你呢,太子?”
看向太子的时候,他的神情显而易见地正经起来,从一个会说笑的慈父变作了督促上进的严父。
太子神情不变,轻描淡写地回答,“如今后宫安宁,局势安稳,立后一事是国事,更是父皇的家事,儿子怎好过问,因此全看父皇的意思。”
言语虽不争,却叫提议立后的大臣变了脸色。
既然一切安稳,却忽然提议立后,导致朝中争执不断,将□□之事变作动荡之源。事情闹得越大,提议之人越是没有好下场。
“孤再想想,无事便退朝吧。”
下朝后太子还是那副不为所动的神色,也不在意旁人各色的目光,径自回府去了。
只是很快,檀香寺的禅室里多了一个酒醉之人。
禅机大师无奈合掌,“殿下,佛门清静之地,你却来喝酒。”
尊贵的太子殿下,朝堂上一派淡然的太子殿下,此时正趴在胳膊上,墨发铺在桌案上,一只伸出来的手里还握着酒壶酒。
他仰头看着禅机大师,说话的嗓音因醉酒而显得绵软,“舅舅,舅舅,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不在你这里喝酒,又去哪里喝酒?”
禅机大师伸手欲夺他的酒坛,哪知他人醉了,身手还矫健,一下便避开了去。
禅机叹道,“尽胡说。皇上与你乃是亲父子,怎么也比我这个舅舅亲。”
“不,他是皇上,他就是皇上。他要我做太子,不是儿子。”太子想起朝堂上的事情,最伤他的不是那些居心叵测的大臣,恰恰是那个举棋不定的皇上。
他曾对母后口口声声矢志不渝,看待母后的目光也包含柔情,可是母后去的时候他也只消沉了一个晚上。
一个晚上。
翌日就封薛嫔为妃,掌管后宫。
这便是帝王的深情。
那个消沉的夜晚成了帝王用情至深的证明,被写进了起居注。
九年不曾立后更是令人感慨称赞,或许日后史书上都要浓墨重彩地记下这一笔。
太子清楚,父皇花费心血将他培养到今日自然不会轻易改立储君,不过也仅此而已。在确保他的储君之位以后,并不打算给他更多了。
门口守着的崔九溪隐约能听见里头的说话声,想起他做伴读的时候看到的场景,长吁出一口气来。
他曾见过帝后和乐,与小太子三人仿佛寻常百姓家,也在后来远远目睹过皇上抱着二皇子玩耍。那次太子就在他身边,原本还有说有笑的,忽然就沉默下来,拉着他便换了条路走。
此时外头正下着细雪,慢慢悠悠地飘下来,隐约可以看见院子口有行人撑着伞走过,向这处僻静的禅房投来好奇的一瞥。
“崔大人?”一道清脆嗓音响起,而后一道少女的身影从院子口轻盈地走过来,笑道,“原来当真是崔大人,我还以为看错了。”
崔九溪一瞧,是云荻郡主。
“郡主今日来上香?”崔九溪随口一问,忽地一个念头撞进脑海,便加了一句,“郡主是一个人来的,还是和好友一起?”
“浓浓和子吟都在,我们就在旁边吃斋食。崔大人既然在这里,那太子哥哥也来了?今天这雪确实下得极好,一个个都来了兴致出游。”
崔九溪点头,满心想着温浓也来了,他得想个办法将温浓单独引来。
于是轻咳一声,谎话信口拈来,“也是巧了,方才禅机大师还与我说,觉着温姑娘与佛有缘,想要与她谈谈——”
不料还未说完云荻便惊恐拒绝,“不要。休想我们浓浓削发为尼!崔大人你知道养出一头乌黑浓密的秀发有多难多费心思吗?”
崔九溪:……
第42章 膝枕 “……我喜欢你。”
崔九溪还待说什么, 云荻已经撑着伞踏着小碎步往回走了,像是生怕崔九溪再度出言说什么温浓与佛有缘的话了。
云荻出了院子之后,崔九溪扶了扶额, 只好先按捺不提。
好一会儿, 身后一声“吱呀”,崔九溪转身,见禅机大师阖门出来, 遂行了个佛家礼。
禅机大师回以一礼,而后摇摇头说, “殿下已经睡过去了,我去给他煮一碗醒酒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