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先道歉了,太后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任由秋漾把她的发髻拆得七零八落,对着铜镜一照,跟个疯婆子一般。
秋漾说自己会打扮还真不是吹,她天生爱美,哪怕过去身为太子妃要温婉端庄,也时常在发髻妆容上想出点出彩又不出格的小花样,若非如此,当初又怎么会在一众贵女中脱颖而出,赢得洛京第一美人的称号?
天生丽质是真的,但后天细心呵护也很重要。
眼见秋漾拿起色彩娇嫩的胭脂,太后吓得连连摆手:“不不不,哀家不用这个,哀家不用!”
秋漾强势摁住她,事到如今就算喊破喉咙也没人会来救太后,毕竟在这里除了太后她最大,太后顿觉无望,心想皇后疯了,待会儿她一定要人去找圣人,跟圣人好好说说,这有病不治可不行,虽然秋氏有诸多令她不满,但终究是她选中的儿媳妇。
太后就是这么个矛盾的人,秋漾椒房独宠,她觉得不舒服,要给昭武帝选妃,可昭武帝要是真不在意秋漾了,她又会从失宠的秋漾身上看到曾经的自己。
秋漾认为,都是闲的。
她在现代世界虽然也闲,可是好玩的实在是太多了,而太后待在深宫,每日走得最远,不过泉阳宫外殿,见的人永远是那么几个,读书她嫌眼睛疼,画画她又没天赋,让人给自己念还烦得慌,根本没有自己的爱好,自然只想着找茬。
再加上最让她爱与恨的两个人都死了,更是完全没了目标,在现代退休的大爷大妈还能去跳跳广场舞参加老年社团再来一段可歌可泣的夕阳红之恋,但在大齐能行吗?哪怕太后十几年不得先帝宠爱,她也不能和离,更别提是找第二春了。
秋漾一直不喜欢太后,但要说讨厌也不至于,而在昨天见过肖氏后,她对太后的容忍度又上来一层,“母后你看,这颜色不是很适合吗?你可一点都不老,以后别再穿这深紫色了,平白浪费了这美貌。”
谁不爱听好听话?先帝无情,昭武太子又是个锯嘴葫芦,身边的宫人虽忠心听话,却是主仆,只有秋漾如此热情大胆,直接把太后夸得脸都红了。
就秋漾那哄她爸妈的本事,连心机深沉一门心思朝上爬的秋爹都没能躲过,更何况是人生中鲜少受到赞美的太后?
她摸着自己的脸,有点雀跃又有点害羞:“真、真的吗?哀家不老吗?”
“当然不老。”秋漾一脸真诚,“咱俩站在一起,说是姐妹也有人信,是不是啊?”
被cue到的宫人哪个敢说不是?
太后止不住笑成一朵花,“你这丫头,惯会哄哀家开心。”
“这可不是哄,妾身说的每句话都发自肺腑,对了,母后最近可还有睡不着的情况?”
李嬷嬷答道:“回皇后娘娘,太后这阵子睡眠已是好多了。”
秋漾点点头,面露关切:“母后可千万要保重身体,否则圣人也是要担忧的,明儿个妾身再过来,给母后带别的花样。”
太后被忽悠的一愣一愣,直到秋漾走了,还对着镜子照来照去,有点忐忑地问道:“哀家这样,看起来真的不老吗?”
“皇后娘娘生了双巧手,太后瞧着可一点都不老,年轻着呢,这副打扮可比平日里好多了。”
太后站起身来走一走,发觉这身嫩绿色的宫装并不会不适合她的年纪,而头上少了堆砌的珠钗翡翠,不仅轻盈许多,连整体面貌都显得年轻了,面上的妆容浅淡却又清新,对镜自照时,竟恍惚中令她想起豆蔻时的自己。
李嬷嬷跟了她数十年,知道自家主子心肠不坏,只是糊涂,见她对着镜子痴痴出神,不免有些心疼:“皇后娘娘说得对,太后还年轻着呢,咱们还有好些年可活哩。”
太后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想起秋漾:“哀家当年,也跟皇后一般美貌呢。”
否则也不会被先帝看中,只可惜那情爱比天上的云朵都惨淡,清风一吹便消散无踪了。
不过……
“哀家叫皇后来是干什么的来着?”
李嬷嬷也愣住,是哦,原本太后是着急自己的寿诞将至,宫中却没有丝毫动静,于是叫皇后来想问一问,结果这皇后娘娘一来,先是一通彩虹屁,然后一顿骚操作,愣是勾起了太后的少女心,最后拍拍屁股走人。
秋漾刚出泉阳宫,迎面碰上了昭武帝的仪架,她忍不住笑起来,昭武帝下了御辇,仔细端详她的小脸:“太后又给你气受了?”
“我要说是,你怎么办?”
昭武帝淡淡道:“我就给她气受。”
秋漾继续追问:“怎么给?”
他悄悄捏了她的小手一把:“她寻你,无非是为了寿诞想要大排场,若是令你受了委屈,今年这寿诞她便别想过了。”
余忠海此时恨不得自己耳朵能跟眼睛一样闭起来,这样便不必听圣人说这般惊世骇俗的话。
秋漾用肩膀撞了昭武帝一下:“夺笋啊,太后最怕的就是没面子,你要是真这么做,再把人气出个好歹来。”
不过,她转而便严肃问道:“圣人,你有没有想过,太后还能活多少年?”
边说还边扒拉手指头:“四舍五入今年太后四十岁,虽说古代平均寿命低,四十岁便已算垂垂老矣,但女性一般比男性更加长寿,再说个十几二十年不算过分吧?就当是二十年好了,圣人就要让她一辈子待在皇宫,哪里都不去吗?那我觉得她永远都不会改变,永远都会这么讨人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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