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
她非但没有改变坐姿,甚至高高翘起二郎腿,整个人极其舒适地往后面倚,双手环胸下巴一抬,示意道:“还愣着做什么,不赶紧吃饭吗?待会儿跟我出去。”
因为李嬷嬷还在,太后没好意思问,等早膳上了,她让其他人下去,才小声说:“这、这不大好吧,倒也不必去得如此频繁。”
见她面上一片嫣红之色,奚寒知道她是想歪了,只是没拆穿,难得好心告诉太后一声:“记得多吃点。”
多吃点是不可能的,至少到今天为止是不可能的,后宫嫔妃不会做跑步跳绳这种不雅的举动,想要维持曼妙的身材基本靠饿,而且这么多年下来,早就习惯了,改也无从改起。
见太后还是浅尝辄止,估摸着只填了十分之一的胃,奚寒没有再提醒,等太后放下筷子,她立刻让她去换衣服。
太后想起昨日围绕在自己身边那些小意温柔口吐莲花的美少年们,心情不由得微微荡漾,她最爱先帝是不假,为了先帝跟贵妃争得你死我活头破血流也不假,可皇宫里能看的男人也就那么一个,内侍们倒有生得清秀,然而为了防止祸乱宫闱,都是无根之人,哪里比得上芦凤馆里的美少年,个个长得好看,说话又好听,超喜欢到那里去的!
唉,仔细想想,奚寒说得也对,太后努力回想着先帝的音容笑貌,发觉自己简直都要忘记少年时初见的怦然心动,记忆里只剩下驾崩前那身材发福又神情凶恶的模样,怨不得先帝口口声声说爱贵妃,却也不耽误他睡年轻貌美的小妃子。
也是,摸着良心讲,先帝那张风干橘子皮般的脸,确实是比不上美少年的白皙细嫩。
怪不得男人总喜欢把妻子关在家里,叫她们三从四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呢,生怕她们瞧见好的了,才知道家里这个有多差!
眼见太后换了身衣服,奚寒眉头微微一蹙:“这个不方便,你换套朴素点的,别整得这么隆重。”
太后看看自己身上的衣裙,为难道:“可是哀家只有这种。”
奚寒想想也是,说着走上前,直接把太后那满头珠翠都拔了下来,衣裙上的装饰也什么都没留下,太后人都傻了,感觉奚寒就跟戏文里唱的匪寇一样蛮不讲理,她还想做最后的挣扎,整个人却被拎了起来,又是昨天的姿势!
不过想到芦凤馆那群嘴甜又会叫人的美少年,太后终究还是心动了,她个头不高,再加上平常不怎么锻炼,所以走路很慢,奚寒大长腿一迈,她得两三步才赶得上,走没多久便开始气喘吁吁,体力差得惊人。
结果去的地方并不是太后心心念念的芦凤馆,而是工部!
太后疯狂挣扎:“哀家要回宫!哀家不来这种地方!”
奚寒完全无视她的反抗,直接把人提了进去,太后绝望地当个挂件,根本没人敢管奚寒,这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居然连她这个太后都不放在眼里?
奚寒一路将太后拎到了工作间,这个院子是格外辟出来给秋漾用的,平时其他人事情做完了也会过来围观,太后则是从没来过这种地方,直到被奚寒丢到纺织机前,她还茫然地看看纺织机,又看看奚寒,“这是什么?”
奚寒把纺织机的资料给她看,太后也看不懂,她在闺中时也是出了名的才女,能被选为皇后,自然有自己的过人之处,只是在之后的岁月里,只顾得上争风吃醋跟贵妃别苗头去挽回先帝的心,这些记忆早就生疏了。
而身为世家贵女,不必学习女红,因此别说这是改良后的纺织机,就连老式纺织机,太后都没见过。
虽然她身着绫罗绸缎,却并不知这些珍贵的布匹从何而来,又因何而来,她天生便享尽了富贵,天生便站在旁人的终点上。
“是纺织机。”
“纺织机?”太后看着眼前这怪模怪样的东西,“这跟哀家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奚寒反问,“你是一国太后,这新式纺织机,你不该带头上阵亲自试一试做个示范吗?怎么只让臣民供奉你,你却什么都不愿付出吗?”
太后马上否认:“自然不是!”
“那你就试试。”
大齐的纺车十分落后,效率齐低,再加上棉花没有普及使用,导致布匹价格极高,布商们几乎将其垄断,寻常人家只穿得起粗布,而新式纺织机在珍妮机的基础上进行改良,并且考虑了大齐国民的经济现状,等到棉花被推广开来,各地势必会迅速建立起纺织厂。
如水泥厂窑厂之类的厂子,前去应聘的女工数量与男工比起来少得太多,很多人除非是山穷水尽,否则宁可过得贫寒也不愿意与男人一同工作,这并不是她们的错,而是时代与环境所导致的结果,纺织厂则不一样,纺织厂可以全部只招女工!
要吃饱,还要穿暖,在这样的基础上,才能够去追求精神世界的丰富与多彩。
可太后哪里会用?
在奚寒的教导下,她总算是明白了用法,但懂得怎么用是一回事,能不能干起来那就是另一回事,她手无缚鸡之力,做了没一会儿便觉得受不了,偏偏奚寒的视线胶在她身上,不知为何,太后怕得很。
从这个女人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她就怵得慌,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要是秋漾愿意跟太后说说心里话,就会告诉她,这其实就是学生看到后门班主任的可怕,有些人他们天生就气场强大、与众不同,她妈妈就是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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