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派官员敢怒不敢言,皇后是没杀人,可她那做法比杀人更狠!
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便被昭武帝这般轻拿轻放过去,他令各州省传道官将小莲花村作为典型进行宣扬,务必要使小莲花村在大齐扬名,若要杀女婴结阴婚请自便,可一旦违法乱纪被抓住惩处,那么不止自己要遭殃,连累子孙三代有污点记录可怪不得朝廷。
有时候好声好气的商量没有用,杀伐决断的雷霆手段反倒能震慑一群宵小,一味的仁慈只会换来恬不知耻的得寸进尺,只有刚柔并济恩威并施,才能维护律法的尊严。
虽然皇后从去年起便已参政,但小莲花村事件才让群臣真正意识到圣人并非是为了讨皇后欢心,这令包括窦和正在内的人都十分不理解,古往今来的帝王哪一位不是抓住权力便死守不放,怎地会有人愿意分权出去?这样的话他又能得到什么?
若是秋漾在这里,一定要说一句小了,格局小了,昭武帝生来便是人杰,他的思想远超同时代的人,以至于秋漾开始觉得,如果当初她刚入东宫时便与太子爷推心置腹,即便没有去往现代世界的契机,他兴许也能够接受这些新奇的想法。
但此时此刻,他却在想她。
可惜的是这份浓浓的思念之情秋漾并没有收到,交通方便那也是针对从前到处坑坑洼洼而言,等昭武帝的信送到她手上,时间又过去了半个月。
经历过小莲花村的事后,宁秋娘与温慧都有细微的变化,尤其是温慧,她原本没什么大志向,只是因为独生女的缘故,宗族想要吃绝户,她便想闯出个名头,日后回家继承家业,不至于叫爹娘一生心血拱手让人。
如今她已经成了女官,可眼中却已不仅仅只有那份家业了,她心中有什么东西在叫嚣奔腾,驱使着她继续跟随秋漾,去寻找自己人生中的目标。
之前她不明白自己还在渴求什么,现在她似乎明白了。
不过越往南下,宁秋娘越是沉默寡言,她原本话便不多,又善于掩饰情绪,温慧心大不曾察觉,却瞒不住秋漾。只是秋漾一开始以为宁秋娘是因为她们沿途走来所看到的那些悲剧现实,直到她们进入位于大齐以南的忻州治下舞阳县,宁秋娘神色复杂,秋漾才想起来,宁秋娘在离家前,正是忻州人氏,其父便是舞阳县令宁永言。
十六离家,如今已过六年,近乡情怯不说,当年宁秋娘离家,还与家人闹了不愉快,如今舞阳县近在咫尺,她心中百感交集也是在所难免。
秋漾握住她的手:“可要回家看看?若是不想,咱们过了今晚明日一早便离开。”
宁秋娘素来注重礼法,此时却反握住秋漾的手,足见她紧张之心:“女郎……我不敢。”
她与父慈母爱的温慧不同,与无父无母的白虹也不同,她本应是这个时代最常见的闺阁千金,被父母视为掌上明珠养到及笄,原本该寻个好人家相夫教子,可她心中却生出了反叛的火苗,开始了自我怀疑,她意识到自己十几年来都在依附父母兄长而生,因此当家里来了嫂嫂后,她便成了即将泼出去的水。
她不敢面对,因此愤而离家,吃了许多苦,最后反倒要谎称自己是死了丈夫的寡妇,旁人才不会拿异样的眼神看她。
夜深人静时宁秋娘也曾迷茫过,她离家后过得并不顺心,官宦人家的小姐独身一人拿了银子开铺子,这其中辛苦哪里是三言两语说得完的?有时她甚至怀疑自己是否错了,应当听从爹娘安排才是正确的人生。
不要去想,不要去怀疑,只要听话就可以了,把自己的后半生赌在丈夫儿子身上,多少人一辈子都这样过了,她为何不能?
一个人的日子实在太孤单,离家后那些吵过的架都烟消云散,只记得父母兄长的好,于是愈发迷茫,直到被选中成为女官,从官宦小姐变成商女,又从商女变成农女,奇怪的是那压迫自己喘不过气的大山却变得轻松起来,事到如今,宁秋娘敢肯定地说,她迷茫过、怀疑过,反思过,却从来没有后悔过。
秋漾甚至都没有开导她,便见这个姑娘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起来,短暂的软弱与不安不仅没能打倒她,反倒成为了磨练意志的石头。
剩下温慧左看看右看看,没弄明白这两人手拉着手在做什么,只见她们相视而笑。
到底是父母亲缘,虽曾有过龃龉,情分却不能轻易斩断,且宁秋娘愤而离家六年没有消息,家中想必也焦急,她们出门在外轻装简行,若要归家,不说是衣锦还乡,至少也得有头有脸,因此秋漾拽着宁秋娘进了舞阳县最好的一家成衣铺子,一气试了好几套。
虽说宁秋娘今年已是二十有二,寻常人家这个岁数早早做了娘,但她看起来却跟十七八岁的女孩差不多,且因为多年经历,身上自有一股沉静气质,这一点是养在闺阁的女孩没有的。
温慧亦十分支持秋漾的做法,因此宁秋娘不仅换了身衣裳,秋漾还亲自给她重新梳了头发画上妆容。
宁秋娘真是受宠若惊,皇后娘娘亲手为她选衣梳妆,比面临数年未见的家人还叫她忐忑呢!
秋漾一直都不大喜欢大齐女子的发型,有些不仅不怎么好看,还累赘,她自己便常常换着法的梳头,然后再出去亮亮相,身为皇后,又曾有洛京第一美人的称号,她的存在就是流行风向标,潜移默化中,从前那种动辄十几二十斤的发型已经很少有人再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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