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监端来一只碗,塞进崔治手里:“喝了吧!陛下心肠软,让你舒舒服服地走,你呀,下辈子投胎,别忘了报答陛下的恩情……”
崔治饮尽碗中水,叹道:“凤律,傅宴……你二人要多为陛下分忧……何静书,好好陪着陛下吧……便宜你了……”
腹内绞痛无比,还有想说的话,全咽进了肚子里。在行刑太监们惊恐的目光中,崔治死死咬着牙关,不禁想,原来毒药就是这个滋味吗?也不知太监们用的是什么毒,这痛苦的程度,与鹤顶红相比孰轻孰重……他亏欠贺雪真的,是不是还干净了……
第41章 世界二尾声+世界三
有天早晨, 何静书在他身旁醒来,抓着他的手一直不说话,虽然不掉眼泪, 但贺雪真看得出来他在难过。
贺雪真问他:“怎么了?”
“刚才做了个噩梦……”何静书抱着他,头往他脖颈里拱,声音沉闷:“梦见你休息时被那个疯子太后杀了,我头发全白……”
贺雪真默默抱住他, 这个梦他也做了, 在梦里,那一刀的痛楚清晰到可怕,简直不像做梦。
他掐算一二, 只觉得一切似梦非梦,似真非真, 他修行时间太短, 还参不透其中的因果。他轻轻摸了摸何静书的后背:“别想了, 梦都是反的。”
两人起床, 何静书替他穿衣梳头, 贺雪真上朝去了。
朝中都是凤律和傅宴打理,崔治前些年失踪了, 崔府很是忙乱了一阵, 四处找人, 一无所获, 只得算了。不过崔理很快科举入仕, 现如今在翰林院做个编修,工作做得不错。
凤律这些年身体每况愈下, 近些年几乎不上朝, 一个人去寺院清修。幸而他带了不少年轻才干, 给贺雪真留了一个能干的班底,如今内阁已是傅宴为首,把朝堂大小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
贺雪真娶寺院看过凤律几次,最后一次去看他时赶上凤律发病,他被和尚们看守着,那歇斯底里的模样委实让他吃了一惊。找了御医来问过,说是年轻时用了猛药,伤了心智。过了没多久,寺庙传来消息,凤律自尽了,临死前托人给贺雪真带句话:只愿在他心里,永远是那个年少时为他遮风挡雨的凤律哥哥。
贺雪真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凤律时,他骤然听闻太傅的死讯,心里头难受极了,一个人跑到院子里的大树上待着,不想被摄政王的人找到。哪知他爬得太高,下不来了,索性在树上睡了个午觉。
醒来时,找他的人不见了,树底下坐着个少年人,抬头看他一眼,斑驳的树叶见笑眼弯弯,问他:“陛下可算醒了,既然醒了,就下来吧。在树上躲了这么久,肚子不饿吗?”
贺雪真小声问他:“你是谁?是不是又是摄政王派你来监视我的?”
“不是,太傅是我的座师,是太傅让我来保护你的。”
贺雪真不敢轻易相信,问道:“那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虽然你没见过我,但老师一定跟你提起过我的名字,我姓凤,名律,字节之。”
贺雪真想起来,太傅的确提过这么一个人。
似是看穿了他的窘境,凤律问道:“陛下是不是下不来了?跳下来吧,我接着你。”
说罢张开双手。
贺雪真鼓起勇气,往下一跳,撞上凤律的怀抱。听见凤律闷哼一声,贺雪真问:“撞痛你了吗?”
凤律微笑:“没有,陛下你太轻了,要多吃点啊。”
说着,还掂了掂怀里的人,抱着他往宫殿内走去。
贺雪真圈着他的脖子,因太傅离世而感到不安的心,终于能稍稍安定下来。
“陛下,这是什么?方才桃珠在建极殿外的一块墙砖下找到的。”皇后走到他身边,拿着一封泛黄的信,信被火漆封了。贺雪真想了起来,把信笺放在墙砖下,用火漆封缄,这是他曾经与凤律互相传讯息的方式。
这封信已经很旧了,被虫蛀蚀,有些残破,一看就是放了很多年了。
“陛下,你不拆开来看看吗?这上面写着你的名字呢。”
贺雪真想了想,说:“烧了吧。”
贺雪真这一世,凭借前世的记忆,规避了几次天灾**,此后大楚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何静书一直陪伴在侧,两人在一起生活了几十年,他一个眼神,何静书就懂他的意思。何静书对他总是呵着哄着,从来没有冷脸,但他一个眼神,贺雪真就知道他开心不开心,二人之间默契十足。
三十岁之后,他从皇室宗族过继了一个孩子,与何静书一起悉心教导,朝臣们虽然颇有怨言,但也没再逼他纳妃。
只是他因太上忘情之道,无法对何静书动心,一直觉得对他颇有亏欠。也不知下一世能不能再遇到何静书,想到以后或许不会再有他陪伴,那让人四肢百骸都空虚无力的孤独感便又回来了。
而他第一次,对这孤独感产生了恐惧。
“议员阁下,请问您对皇太子携带男性友人出入星空音乐会有什么看法?”
“请问这位男性友人是太子的秘密情人吗?”
“有传闻说你们早就各玩个的,请问您怎么看?”
贺雪真刚带人走出议会大厅,就被蜂拥而至的记者围堵。各种飞行摄像器,针孔收音器浮在半空,离他的脸颊只有寸许,势必要在第一时间捕捉到他的微妙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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