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雪真打量这剑尊,这人分明是个冷冰冰严肃清正的性子,在面对自己时,却总像是在强自忍耐着什么似的,他翘起的嘴角,放柔的嗓音,带着几分不适与勉强,像是一个严肃惯了的人在刻意讨好自己。
贺雪真心生警惕,捏着衣角默不作声。荧徽剑尊却一径盯着他看个没完,看得贺雪真浑身不自在,垂下眼眸。
荧徽剑尊眸光闪动,难以自持似的,忽然把贺雪真拥入怀中。贺雪真吓了一跳,连忙抬起手,抵住荧徽剑尊的胸膛,后退一步。
荧徽剑尊脸色一僵,那一瞬间仿佛山雨欲来,贺雪真竟被逼得几乎喘不过起来。
幸而荧徽剑尊立刻收了威压,轻声道:“你我前世有缘,你死之后,我花了好大力气才寻到你。你别怕我。”
贺雪真不想说话,荧徽剑尊便松开他,无声叹了口气:“不用这么害怕,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飞到天黑,两人终于落地,贺雪真站到腿都酸了,而且他有些晕剑,站在剑上时不敢往下看,落了地,立刻吐得昏天黑地。
荧徽剑尊不擅照顾人,有些手足无措,取了仙露,烧了清水兑着给他喝。贺雪真喝了水,又吃了些东西,便在荧徽剑尊支棱起来的小营地内休息。
他闭着眼睛,没睡着,听见荧徽剑尊轻手轻脚来到他身边,似是又在盯着他看。贺雪真只觉得浑身难受,有些后悔跟这么个不知来历的人离开了父母和朋友。
第96章 世界五
这时荧徽剑尊身上传来一声鸟鸣, 他走到一边,那鸟鸣声止住了。贺雪真睁开眼睛偷看,只见荧徽剑尊拿出一枚玉简, 不知做了什么, 一副画面出现在半空中。
画面中是一名笑嘻嘻的年轻男子, 容貌英俊, 衣衫落拓,披头散发,手里拿着一只酒葫芦, 问道:“老孟, 接到贺雪真没有?”
贺雪真听见自己名字,立刻竖起耳朵。
“自然找到了, 我三日后带他回天衍宗。”
“快让我看看!”
“他是我的人, 凭什么给你看?”这话说得霸道, 贺雪真听得隐隐皱眉头。
“瞧瞧你, 老孟,你怎地这般小气?我还从没看过贺雪真十几岁的模样, 你让我看看成不成?”
贺雪真一怔,心说这个人也认识我?他认识的,应该是白衣人所说的前世的我吧。
荧徽剑尊仍是不乐意,冷冷道:“回去之后你自会见到, 莫要啰嗦。”
“让我看看都不行?你为了找他发了这么些年的疯, 如今终于找到了,我们几大门派, 也终于可以得个安宁,可喜可贺啊。”
荧徽剑尊不耐烦道:“你若无事,就先这样吧, 真儿在休息,莫要打搅他。”
“唉唉唉,等会儿,我还没聊完呢。”
荧徽剑尊不喜啰嗦,挥手关闭玉简。
没多久,那鸟鸣声又响了起来,荧徽剑尊无法,只得再度拿出玉简,男子的画面又出现在半空中。
贺雪真不禁咋舌,心说这人话真多,可真是个话痨啊。
那年轻男子又叽里呱啦问了一堆,荧徽剑尊懒懒应答,想说的便说,不想说的,饶是话痨男子再怎么问他也不说。
“原本是想找到他便直接带他走的,若不是担心他害怕不愿意走,本尊才懒得与那些凡夫俗子虚与委蛇。”
“他晕剑晕得厉害……前世?前世他初初练习御剑时,的确不太适应……那我明日换做法器吧……”
贺雪真有一下没一下地听了,心说这荧徽剑尊当真傲慢得紧,不像个好相处的人,他说自己前世与他有缘,真不知前世自己是如何与他相处的。
他迷迷糊糊睡了,半夜醒来时,只见荧徽剑尊泥塑木雕般在他身旁正襟危坐,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这山林间不时有妖虫出没,还没来到近前,便被荧徽剑尊一道剑气打散了。
贺雪真心中一动,没想到这傲慢的仙师竟将自己照顾得这般细致妥帖,他便渐渐放下戒心,重又睡去了。
第二日,荧徽剑尊不知从哪儿取出一只巴掌大的小船来,放入半空,那小船儿渐渐变大,竟是一艘竹子造就,极精致细巧的小舟。荧徽剑尊托着他的胳膊肘,两人登上小舟,贺雪真席地而坐,只觉身处小舟之中,鼻端皆是竹叶清香,让他心旷神怡,头脑都更为清明了。
荧徽剑尊见他喜欢,神情变得柔和,说:“早知道你不习惯御剑,我昨日就该带你乘坐法器了。”
贺雪真抿嘴笑了一下,说:“剑尊能否与我多说些天衍宗的事情?”
荧徽剑尊说:“是我疏忽了,总还把你当做前世,你坐过来些,我说给你听。”
荧徽剑尊虽然严肃清正,但他见多识广,博闻强识,贺雪真从天衍宗初创听到仙界逸闻,只觉得十分有趣,对这荧徽剑尊更添几分亲近之感。只是他问起自己前世时,荧徽剑尊却又什么都不愿意多说,更让贺雪真生出许多好奇来。
三日后,贺雪真跟随荧徽剑尊来到了垂云之地的天衍宗。这所谓垂云之地,果然名副其实,天空中的云朵一朵接一朵,一串接一串,衔接着天与地。天衍宗便掩映在垂云之间,巍峨磅礴,不愧是修仙界第一大派。
荧徽剑尊在宗门内地位超然,一路行去,路过弟子纷纷向他行礼,连带着贺雪真都被不少人偷眼打量。
贺雪真也在打量这些天衍宗的弟子们,羡慕地看他们御剑飞来飞去,身穿宗门弟子服,个个都显得仙气飘飘,出尘脱俗,他不禁幻想起自己穿弟子服的模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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