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国子监。”
管家哭丧着脸,掏出一张纸条。
“什么?”
万达和已经穿好衣服跨出卧室门槛的杨休羡两人,看着纸条上那几个虽然龙飞凤舞,却还带着些许稚气的大字同时,双双垮下脸。
——国子监去也,爹勿念。
“这不是瞎胡闹么!臭小子就是欠打!这次抓回来,一定要痛殴一顿,你们谁都别劝我,谁劝我都没用!”
杨休羡无言地看着万达气得一把将纸条撕得粉碎,完了还扔在地上踩了两脚。幼稚的行径和他欠打的便宜儿子相得益彰。
北京国子监,位于城东崇教坊内,与孔庙毗邻,隶属礼部,乃是大明的最高学府之一。
现在京师的国子监始建于元朝大德十年,原为北平郡学。永乐十八年,洪武大帝迁都北京,改北平国子监为京师国子监,与南京应天府国子监遥遥相对,从此开启了大明朝“南北国子监”并举的盛况。
作为中央帝国的最高学府,两京国子监的生源除了大明国的子民,更有来自东瀛、朝鲜、暹罗、交趾、琉球等域外的学子,巅峰时期有皇皇有数万人之巨,乃是名副其实的天下英才汇集之所。
昨日万达抱着万澜一路追着记号而来,谁知道最后停在了国子监外的胡同里。记号也就此断了踪迹,一时让人摸不着头脑。
不过很快杨休羡带着一群人折了回来,表示他们跟踪那两个内侍到此就找不到人了。
国子监毕竟是圣人教学之地,不能乱闯,无奈众人只能折返回来找他们两个。
他们一群人加起来一共七个,有的老,有的小,老的一身道士打扮,年轻的那几个还穿着锦衣卫的官服,走在路上太过打眼。附近偶然路过的生员和老师们都对他们投来了怀疑的目光。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众人只好将刘铁齿暂时安顿在星海汇的客房中,其他人则回万达的安乐男爵府,继续商量下一步应该如何进行。
昨晚商议了半天,最后决定由年纪比较适合的汪直,通过“某些手段”以“例监生”的身份潜入学堂,嗣机探听消息,再做打算。
所谓“例监生”,和凭真才实学被各地府学推举到国子监读书的贡生不同,按照字面的意思就是“例纳赀入监者”。
放在六百年后就是富二代花钱买学位入学的那种。
毕竟万达这张脸虽然看着还行,但是他肚里空空,一手蟹爬字体二十多年毫无进步,恐怕就算是装作“例监生”入学,都难以让人信服。不出几天就能让人赶出来。
而邱子晋邱学霸,作为当年国子监里的风云人物,恐怕国子监里的那些博士助教们至今还对他念念不忘。他若是进了国子监,那就是优秀毕业生回母校,想低调都低调不起来,更别说趁机查案了。
看来看去,就只有年方十七,据说前几年在禁中的内书堂里混的还算不错的汪直小友可以“担此重任”了。
头回跟素素一块查案,就被赋予如此重要的职责,让汪直兴奋了一整晚。
一早从宫里出来,往男爵府的一路上,他还盘算着跟众人商量,等他入了国子监之后应该如何如何潜伏,如何如何向外头递送消息。
谁知道刚踏进男爵府大门口,就听闻到阿澜居然一早奔袭国子监的消息。
即便早就知道这孩子是胡闹惯了的,汪直也一时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来才好了。
或许我们一开始就是错的。
汪直心想。
我们应该支持皇长子做板凳,做椅子,做架子床,甚至亲手盖出一间房子来,反正娘娘一定拍手叫好。
“昨日那两个人,分别是在奉天殿内伺候的黄三和内染织局的冯一男。我问了东华门守门的侍卫,确认这两人昨日下午申时前后就回了宫,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今日我出宫的时候,两人也按卯去上值了。”
男爵府的议事厅内,众人按次坐定,汪直开始叙述昨日回宫后他打听出的消息。
“内侍虽然不比宫女,可以时不时出宫办事。但是也不能无故外出,他们两个是如何出的宫?”
邱子晋问道。
“染织局在京西有个蓝靛厂。那边常年有太监种植蓝草,为宫内生产蓝布。那个姓冯的就是蓝靛厂的监工,每日都可以出宫。至于黄三,是以昨日乃是中元节,想要为家人祈福攘灾之名向奉天殿的大太监求的出宫恩典。大太监念及他前一日在殿上受了惊,就准了他的假。据宫里的小太监说,这两人虽然年纪差的挺多,不过一贯交好,就一起出的宫。”
“京西蓝靛厂那边,不就是碧霞元君祠么?他们若是要烧香,只在娘娘庙就可以,何必舍近求远,绕那么大的圈子,特意跑到城东隆福寺来?”
邱子晋问出了症结所在,“这城东的某处,一定有古怪。”
“还有阿澜怎么办?由着他在国子监胡闹么?”
“有梅千张跟着,阿澜的安全至少是有保障的。我们原来的计划暂且搁置。改成我最新拟定的计划。”
万达疲惫地摸了摸脸,长长地叹了口气。
希望阿澜千万别闹得太过分了,国子监不比别处,毕竟是学府啊……
“这个小孩是哪里来的?这里是学府,又不是给小孩玩乐的地方,哪里容得下毛孩子来撒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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